天色渐晚，东瑗着实累了一天，躺下去就迷迷糊糊睡了。</p>
盛夫人身边的香橼来说，让蔷薇或者橘红往夫人身边走走。</p>
大约是问下午薛五夫人身边的杨妈妈来说了些什么的话。</p>
罗妈妈见了，让蔷薇和橘红服侍东瑗，帮衬着乳娘照顾好孩子，她亲自跟着香橼往元阳阁去。下午只有她在屋里服侍，怕蔷薇和橘红说不清楚。</p>
盛夫人见是罗妈妈亲自来了，让丫鬟搬了锦杌给她坐，笑道：“让丫鬟们走一遭就行了，你离了院子，谁照顾阿瑗？”</p>
罗妈妈也笑，道：“蔷薇和橘红在跟前，样样仔细的。下午是奴婢在内室服侍，想着夫人是要问杨妈妈的话，奴婢回答总比旁人整齐些。”</p>
盛夫人微微颔首，就问她杨妈妈说了些什么。</p>
“就是送些药材。十二小姐要定亲了，杨妈妈说起这话，跟大奶奶说了半日。”罗妈妈道。</p>
盛夫人哦了声，不太相信，却也不再深问。</p>
娘家有些难堪事，被那个不顾体面的继母闹到了婆家，还是在她月子里，东瑗脸上和心里肯定是过不去的。盛夫人是好意询问，想着安慰一番，见罗妈妈推辞，就以为是东瑗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顿时不再多言。</p>
盛修颐从外院回来，先到盛夫人的院子里给盛夫人请安。正好看到罗妈妈在盛夫人院子，随口：“不在奶奶跟前伺候，可是有事？”</p>
盛夫人笑着替罗妈妈解围：“下午你岳母身边的妈妈给阿瑗送了些药材，我叫了罗妈妈过来，问问说了什么话，回去的时候打发妥帖没有......”</p>
盛修颐了然，就哦了声。他请了安，罗妈妈就跟在他身后一起回静摄院。</p>
对东瑗身边的丫鬟和妈妈，盛修颐多半是冷漠的，平日里鲜少指使她们，却也不轻待。他声音里不见起伏，问罗妈妈：“大奶奶的母亲下午使人来瞧大奶奶了？”</p>
罗妈妈道是。</p>
“来做什么？”他又问。</p>
罗妈妈道：“送些药材给大奶奶补补身子......”</p>
这也是人之常情，倘若是平常，他不会深想。</p>
可是今日在外头喝酒，盛修颐听到一件事，所以罗妈妈的话，他知道是敷衍。</p>
兴平王把四皇子送还给元昌帝，元昌帝很是高兴，又赏了他良田八千亩，还有一个县城作为封地。</p>
兴平王因为答应盛修颐替殷言之谋个官职。有了封地，他就把原本安排在山东利县的县令托吏部关系调往封地。</p>
利县县令一职空闲，就顺手给了殷言之。</p>
殷言之虽不知道兴平王为何会答应盛修颐给他做官，却也知道这个官职是盛修颐帮他求来的，很是感激。他后日要上任，所以这两天请要好的友人喝酒。</p>
今晚喝酒的时候，大家有了醉态，就拿盛修颐取笑，说他处处风流债不断，让小姨子倾心于他。</p>
“......薛家的十二小姐，是不是嫂夫人一个房头的姊妹？”那个清客是项大人府里的，几杯酒下肚，就管不住自己的嘴，“薛十二小姐在我们府上赴宴，跟和煦公主的爱女起了争执，一口一个‘不准说盛家世子爷的不是’。最后闹得哭了，居然说‘不许辱骂盛郎’。”</p>
全场哄笑，都拿盛修颐取乐。</p>
甚至有人酸溜溜做了打油诗：“......袅袅春心难酬付，只因姐夫是盛郎！”</p>
又是一场哄笑。</p>
这群人吃了酒，就是这样口无遮拦，盛修颐笑着听，没有接口，也没有怪罪，任由他们打趣。心里却觉得烦躁。</p>
那次在薛家五房用膳，那个十二姑娘的表现，盛修颐全部看在心里，当时就觉得不舒服。现在又闹出这等笑话来！</p>
不过暂时尚未传开。只因那清客是项大人府上的，才知道此事。</p>
回到家里，却听说五夫人派了管事的妈妈来盛家，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p>
“大奶奶的母亲派人送药之外，可还有薛家十二小姐在项大人府上闹的事在里头？”盛修颐想着，问罗妈妈。他的声音在外人面前一贯的清冷，而语气却是带着些肯定。</p>
罗妈妈大骇，失声问：“您怎么知道......”</p>
真的有这件事在里头。</p>
“那位管事妈妈，是过来问罪的吗？”盛修颐声音沉了下去，异样的阴冷。</p>
罗妈妈听着，心里倏然害怕，她想也没多想，忙道：“不是的，世子爷！上午五夫人来了，骂了大奶奶，说十二小姐的事，会记恨大奶奶，被大奶奶顶了回去，气哄哄走了，话都没有说完。下午就叫了杨妈妈来传话！”</p>
盛修颐听到说五夫人亲自上门来骂东瑗，他的脚步微滞。月色阴晦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这个瞬间的气息冰冷。</p>
“传了什么话？”盛修颐又问。</p>
罗妈妈觉得，东瑗这些话是不会瞒着盛修颐的，她替东瑗告诉盛修颐也不碍事，于是把薛家老夫人想替十二小姐定下陈家姻缘、而五夫人看不上陈家地位，想着把十二小姐说给封了爵位的三爷等等，都一五一十告诉了盛修颐。</p>
两个小丫鬟提着明角灯远远跟在前后，罗妈妈和盛修颐漫步走回静摄院。</p>
到了静摄院门口，罗妈妈的话已经说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