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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逝者(1 / 2)

 在寂静的病〖房〗中,只有维生的器械不断发出单调的声音,病床上那个苍老而枯朽的男人艰难的鼓起胸膛,又缓慢的带起嘶哑的呼吸。</p>

无声之中,老人从沉睡中惊醒,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又一次盖在自己口鼻上的氧气罩,还有床头面容忧伤的儿子和下属。</p>

浑浊的眼睛环顾着他们的神情,良久之后,老人在氧气罩下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嘶哑的低语:“阿宰。”</p>

半身包裹着绷带,沉默的男人无声挤出人群,蹲在他的床头:“大哥,我在。”</p>

看着那一张坚毅而悲伤的面容,老人苦笑着低吟:“我这是……快要死了?”</p>

魏宰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那一双浑浊的眼睛,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直到良久之后,才发出嘶哑的声音:“嗯。”</p>

“哦,是这样啊。”老人露出了然的笑:“我人怎么来得这么齐全,业丰和业绩呢?”</p>

魏宰扭头看了一眼后道:“在后面。”</p>

“子衿呢?”</p>

“还没来,正在赶过来。”</p>

“哦。”老人沉思了片刻,忽然道:“反正是要死了,给我把这氧气罩子摘了吧,戴着怪不舒服的。”</p>

魏宰愣了一下,正准备什么,可是在那一双浑浊眼瞳的注视之下,却什么都不出来。</p>

看着他犹豫的神sè,老人又一次发出声音:“把东西都摘了,扶我起来。”</p>

哪怕未曾愤怒的命令,他的声音中也有不曾褪去的威严和傲慢:“我就算是死,也不愿意死在这种可笑的地方。”</p>

魏宰呆呆的看着那一双眼睛,良久之后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帮老人把手臂上的输液管、氧气罩都统统拔掉,然后扶起老人几乎已经没有重量了的身体。</p>

“这样舒服多了啊。”李兴盛艰难的低声笑着:“把我放到窗户前面,我想要照一照光。”</p>

魏宰红着眼睛,用力的头。</p>

轻轻的将老人衰老的身体放在椅子上,门口吹进的微风都令老人咳嗽的几乎停不下来。呼吸艰难而痛苦。</p>

魏宰又给老人枯瘦的身上盖了两层衣服,在阳光的照shè下,老人衰朽的面容越发苍白。呼吸孱弱得如同随时都会断绝,但是却始终艰难而固执的维持着,不肯死去。</p>

“真暖和。”李兴盛轻轻的眯起眼睛,低声呢喃:“真奇怪啊。好多年都没有这么轻松了。”</p>

“在黑地方呆了这么多年,就连被光照着的感觉都快忘了。”</p>

他低声的呢喃着,靠在椅子上,忽然笑了起来:“真想多活两年啊,实在放心不下。”</p>

在他的身后。魏宰低着头,这个魁梧的男人已经无法压抑心中的悲伤。</p>

李兴盛笑了笑,低声道:“阿宰,你跟了我九年了吧?今年已经快四十了吧?”</p>

魏宰回答:“是八年,今年三十六了。”</p>

李兴盛笑了笑,闭上眼睛,低声呢喃:“三十六了,都还没有成家。辛苦你了。”</p>

“这都是我和师傅欠您的。”魏宰低着头。声音有些嘶哑:“只是恐怕现在看起来,已经还不清了。”</p>

“呵呵,那就先欠着吧。”李兴盛低声道:“等我死了,你看那三个家伙,哪个顺眼就还给谁好了。”</p>

魏宰沉默了一下,然后用力的头。</p>

“可惜了。我真想看子衿她嫁个好人家的。”李兴盛低声的笑着:“看来我是赶不上了……”</p>

在沉默中,他忽然艰难的发出声音:“业丰。业绩,你们在么?”</p>

匆忙而慌乱的脚步声响起。已经人到中年的两个男人红着眼睛,站在自己父亲的面前,却不知道什么好。</p>

那一双浑浊的瞳孔疑惑的看着面前的虚空,李兴盛艰难的摸索着:“近一,我已经看不到你们……”</p>

强忍着流泪的冲动,李业绩跪在父亲面前,握住他的手,哽咽的回答:“爸,我们在,我们都在。”</p>

“那就好,都在就好。”</p>

李兴盛艰难的笑了笑,用力的握紧了儿子的手,艰难的喘息着:“你们,恨我么?”</p>

用力的摇着头,李业绩已经忍不住哽咽的声音,流着泪回答:“不恨,一都不恨。”</p>

轻轻的握着那一双苍老的手掌,李业丰无声的流泪,他不恨过自己的父亲,从来都没有。</p>

“那就太好了啊。”李兴盛艰难的笑着,竭力的发出嘶哑的声音:“我一直都没有过……其实,你们做得不错……一直都不错。”</p>

仿佛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慌乱脚步声,还有那个熟悉的声音,他竭尽最后的力量扭过头,看到了那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p>

最后的时刻,浑浊的眼睛仿佛穿越时光,他仿佛又一次看到那个流泪的少女,低声的笑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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