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二龙对视一眼,后背发凉,这些字很可能是鲁灵刻下来的。要不然还有谁呢?如果真的是她,这件事麻烦了,没想到转世之后,又经过数次虐死的赎罪经历,可是她心中的怨念还是放不下,跨越时空,跨越生命,如附骨之蛆一般紧紧相随。
我们正迟疑间,忽然后面响起“砰砰”的木鱼声。
伴随着声音,有人在唱歌,嗓子很低沉有些难听。刚开始听,我们还觉得诧异、皱眉,可听着听着,完全被这个人苍凉浑厚的唱腔给迷住了。
他唱的是:一念起,慈悲生;一缘起,万里情;曾见红袖舞,哪闻哭歌声,前生恩,来世仇,都付了蜡烛一盏,灯火。此一去天海茫茫,再归来人间苍苍。你说你爱我,你说你恨我,醒来后,无非一杯水酒雨落天明。
这个人的嗓音带着古老岁月锈蚀的痕迹,悠长的曲调像咒语一般使人百感交集。痴惘、忧伤之后一声沉重的感叹。
我们全部被陶醉和打动了。王老师是个性情中人,听到这样的唱词和腔调,眼圈居然红了,可能是想起了以前的某些回忆。
而我和二龙更加感动,因为我们越听越觉得这声音很熟悉,非常非常熟悉。
我们绕过神龛,穿过内堂的后门,外面是一处杂草丛生的废弃院子。在院子深处,一棵枯黄的大树下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唱着歌。另外一个跪在旁边,埋着头,静静听着。
一看到敲木鱼的人,我顿时惊呆了,眼睛一瞬间红了,泪水在打转。唱歌的这个人,正是解铃。
在他面前跪着的人,我也认了出来,是鲁灵。
解铃怎么来了?他从阴间放出来了?眼前这一幕是他在点化鲁灵?
我正要过去,二龙一把拦住我,轻轻摇摇头。王老师站在我们身后,也没有轻举妄动,他完全沉迷在这首歌里,不时地轻轻拍着巴掌,特别投入和感动。
慢慢木鱼声停了下来,解铃伸出手摸了摸鲁灵的头顶。鲁灵磕了一个头,站起身,走进院子深处,不见了踪影。
解铃看到我们,似乎根本不觉得意外,招招手,示意我们过去。
我们走过去。解铃坐在地上,我们站着,二龙“噗通”一声居然跪在地上,抱住解铃哇哇哭:“师父……”
解铃笑:“我可不是你师父,受不起这份大礼,赶紧起来吧。”
本来我挺想他的,可看见他又觉得尴尬,不知说什么好。解铃很怪,我们来了他也不站起来,依旧坐在地上。我细细一打量,就发现不对劲,解铃的双腿居然“枯萎”了。怎么形容呢,他的两条腿好像小儿麻痹的症状,瘦得像两根竹竿,完全撑不起他的身体,此时纠缠盘错在一起,触目惊心。
“解铃,你的腿……”我说。
解铃笑:“没事,这是我借的腿。”
我们面面相觑。解铃说:“我还的回阴间,只是暂时还阳。这次来,就是为了教化冤魂。你们看到了,是鲁灵。罗稻,我在走之前,曾经把鲁大刚和鲁灵兄妹的事情委托给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经过这些事,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因果和命运。”我说。随即,我把这些日子的一些感悟和思考说了。
解铃点点头:“其实我不是未卜先知,只知道开头,并不知道整件事最后能发展到这种地步。你经历了鲁氏兄妹的事情,还有封魂咒,能有这些思考也不容易了。整件事,阴间一直在关注,到今天我教化鲁灵,整个公案可以完结。其实,这件事怎么进展,到最后又有什么结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顿了顿说:“我看到了你的启悟,看到了你的思辨,这是入门学法术很重要的东西。好了,关于这件事你还有什么可问的吗?”
“鲁灵是李双籽的转世吗,李双籽如果转世走了,为什么这里还会有红衣女鬼?鲁灵被虐杀多次,为什么不会死去?”我问。
解铃说:“红衣女鬼其实是李双籽的怨念所化,你说她是李双籽也对,说她不是李双籽也不错,具体的看你自己理解。而真正的李双籽已经转世为鲁灵,她的情况比较特殊。阳世因果孽缘的报应,施加的酷刑应该在阴间的地狱里进行。而鲁灵很特殊,对她的刑罚是在阳间发生的。她的情况已经不能用普通人的生命来考虑了,你可以这么理解,她活着的意义就是偿还前世孽债!”
“我想知道,鲁大刚成为行刑者,是谁赋予他的能力。规避死亡的封魂咒真的是在利用生命的漏洞吗?”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