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唐心阁的她，眼睛里从未流露出如此深闺怨妇般的忧桑。
“坐吧。”
水蛇腰灵动一扭，方韵浓就把身子往里面挪了挪，空出床沿一拍，凌天行顺势坐下，仿佛一下子陷进了一团柔软的棉花里，马上心里一空，却也如韵浓那般，升起了一抹忧愁。
她真的许久许久没有坐过，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那个抛弃了她的家，她实在离开得太久了，这种软绵之感，她几乎都要忘了。
忽然有一种呼吸被哽咽的感觉，记忆也瞬间流转到久远以前，那满树缤纷的凌家府宅，她曾每日间与哥哥欢闹的画面一幅幅展现在眼前，那里，现在应该还门庭若市吧？
掉头瞧，方韵浓正看着她，便敛起心绪，淡淡地调侃道：“日子过得不错啊！”
她和方韵浓并不熟，除了她晋升的前一晚，她们之间还没有说过什么热络话，不知怎么了，看到方韵浓的模样，她竟没有畏惧的意识。
听到她的调侃，方韵浓唏嘘了一声，内室里很暖，她只穿了轻软贴身的衣裙，越发显得身段娇柔细弱，连发出一声嗔怪看起来都更像贵妇人了。
“得了吧，看你的表情也不像羡慕我的，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没睡，难道我装的不像吗？”
凌天行淡淡地笑了一声：“人睡着的时候是面无表情，可不是刻意的僵硬。”
方韵浓嘟了嘟嘴：“这样啊，可是殿下每次都——他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故意没有揭穿我？”
“……”
“哎呀！真是出大丑了！”
方韵浓自嚇了两声，羞赧地揉搓着两颊，本就润红的面貌颜色更深了，凌天行脸上立时蒙上了一层尘霜。
方韵浓，这才是真正的方韵浓。
喜怒形于色，时常无所顾忌，甚至偶尔还会粗鲁，经秦淼多次训斥才收敛一些，分明就是宫外乡间“野”大的孩子。
而那天全公公去唐心阁找人的时候，方韵浓却突然做出了另外一副规规矩矩千金闺秀的姿态，她和水玉的猜测是一致的，没有特殊指导的方韵浓不会是那个样子。
可是那个“黑锅”，却由她背负了。
方韵浓还在为易承书知晓她佯睡的事情羞赧，但是忽然，她瞪大了眼睛，像发觉了什么似的，惊坐起，手撑在松软的床上。
“林月夜，你、你会看人？”说到这里，又露出贝齿咬了咬下唇，“我真是找对人了。”
凌天行的心一沉，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也值得大惊小怪？也就你不知道罢了！”
她半信半疑道：“真的？”
“嗯。”凌天行避开她的眼睛，装作观赏这间屋子的模样。
除了妆扮，她仍是唐心阁里大大咧咧的样子，那脸上没有一丝要解释的意思。
看来方韵浓是要她把这个黑锅一直背下去了。
转过来看着她，见她撅着嘴，甩了一下软软的帕子，道：“算了，反正庶夫人那边我是斗不过的。不管怎么样，我身边得有人帮才行，就你了，林月夜，一定要帮我，否则，我迟早有一天会被庶夫人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