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亲人们,没有在战场上与敌人力拼而死,而是死于背后战友们捅过来的刀子,甚至身后还背上各种各样的骂名——这是多么憋屈,又是多么凄凉的惨事。
一想到这里,舒望晴便缓缓地举起了右手。
她右臂之下,还藏着那只弩机,弩机里尚有最后一枝弩箭。
“朕应承过你的,要为你报左家的血仇——如今是机会了。”
萧怀瑾伸手,轻轻地扶住舒望晴的右臂。
穆侯惊骇万状,他已经能见到舒望晴臂下袖中那挺黑洞洞的弩机,甚至能见到弩机里机括上那枝弩箭,箭头正闪着寒光。
“皇上您这是要灭……”
穆侯的话还未说完,喉头正中了一箭,呼吸之际,血从伤口里汩汩地涌了出来。
他算错了——
萧怀瑾根本就不在意到底是什么人,掌握着什么证据。
萧怀瑾只是很简单地将任何涉及此事的人都一一除去而已。
穆宏才这时候才圆睁着眼,眼里兀自带着恐惧,一阵抽搐之后,倒在了地上,再无呼吸。
舒望晴心里也惊骇莫名——刚才那弩机的机括,不是她按下的。
她知道她的手指已经按在了机括之上,可是最终按下机括,给了穆侯这致命一击的,却不是她……
是帮她抬起手,抚着她右臂的萧怀瑾。
“皇上——”
舒望晴回头望着萧怀瑾,只见萧怀瑾神情肃穆,正垂着眼,望着地上穆侯的尸首,静静地出神。
“皇上,你与晴芳仪在此稍候,臣弟去将外头的文臣们再传进来——叫他们看看穆侯的下场!”
旁边信王这样提醒,萧怀瑾似乎才回过神来,“唔”了一声,点了点头。
刚才在弩箭射出的那一刹那,舒望晴曾依稀听见身边信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想起来,适才片刻之间,信王,恐怕才是他们之间最为冷静的一个人。
这时信王上前,抽出身边的佩刀,轻轻将穆侯身上缚着的牛筋挑开一两条,随即将穆侯的尸身往旁边一踢。
“适才穆侯其实是偷偷挣开了绑缚在身上的牛筋,便以所谓的秘闻相诱,结果突然暴起发难,要对皇上不利。那时臣弟与其余侍卫都相隔甚远,相救不及,多亏皇上身边一名新晋的内侍小公公眼疾手快,救下圣驾。”
“只是事出突然,那位内侍救驾时失了分寸,因此才失手将穆侯击毙!否则原该将这位侯爷交由刑部审理,究其一切罪证,再明正典刑的。”
信王的声音清清冷冷,像是山涧石头间流淌而过的山泉。
“对,就是如此!有劳臣弟,在此间善后!”萧怀瑾点点头,觉得信王的安排甚是妥当。
信王在一旁,盯着穆侯的尸身看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眼光在舒望晴脸上一转。
舒望晴则有些魂不守舍,完全不知信王在看她。她瞬息之间大仇得报,心头一下子空落落的,不晓得到底是喜还是悲,突然一转身,靠在萧怀瑾胸前。
萧怀瑾顺势便揽住了她,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在这一瞬间,一旁看着的信王唇角上勾,斜斜地勾勒起一个自嘲的笑容。
——他,历遍艰苦,千里归来,却终究只是个完美的局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