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天意如此,旁人又能说什么呢?心疼她的总是他,可是这份心疼她不放在眼里,他也只能默默叹息。是的吧,纵使知道她是魔族人,纵使知道她是沉淀的人,纵使知道她是魔君的徒弟,纵使知道她就是一名杀手,纵使知道她是妖的后人,可是到了这个关头,他对她,依旧只有心痛与怜爱。
因为他爱的是她,是泪兮,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都算不上是什么。到了最关键的关头,知道了她所有的底细,与他之前设想的差不多,所以他才会淡然吗?其实,她深深埋藏在心底的远远要比表现出来的不平静多了,但是他恨不起来她,无法恨她。或许真的爱错了人,这样的说法,不过是对于处在身份立场的阡翎虞译罢了。谁也不知道,假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泪兮,那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恨有心有感情的泪兮,谁能比她更真实呢?
鱼妖看上去很辛苦,在转移身体上妖术的同时显而易见她的双手在颤抖,抖的有些厉害。她打算耗尽她自身全部的力气,也要把体内全部的妖术都传给泪兮。这样做,她自己自然是活不了了,可是她等到今天,早已生无可恋。
“孩子拜托你了越境的东海,你会找到答案的”一次性将妖术传给泪兮,就算死,她都求不得一个痛快,又有谁晓得这么多年来,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有谁知道?瘦如白骨的臂无力至极的垂下:“噗!”那一口血是她最后的生命底细,她的神情有些悲伤,半张开嘴,牙都被血染红,只是下一刻,泪兮哑然了,少影哑然了。
“轩,我的郎!我终于可以解脱了!七百年啦!整整七百年啦!我终于可以解脱了!”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在生命的最后一个关头,她依旧是咧开嘴笑的,七百年的悲苦与不幸,终于结束了。
“前辈!前辈!”泪兮目睹着她死去,目睹着一条生命的结束因为可以解放而幸福的笑着,她不知此时此刻用什么能够形容她的心情,大部分的心情应该是悲伤的吧。可欣可泣,欣是为了她,泣也是为了她。
鱼妖逝世,泪兮继承了她全部的妖术,终是一滴胭脂泪落下,少影蹲下身子轻轻搂住她,人到脆弱的时候总是顺从的,就像现在,泪兮任由他搂着她。遇上他之后,她整个人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换做是从前,有人在她面前死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怕死去的人是她的祖先,她也不会掉下一滴泪,可是到了今天,变了,都变了。
“少影,再抱我一会儿,就一会儿。”她越来越找不回原来的自己了,她怎么都想不到她动情了;还爱的那么深刻。难道,这般脆弱如同别的女子一样的她才是真的她吗?她乖巧的像只小白兔一样倚靠在少影怀中,不想离开,不想推开,泪水还是止不住“啪嗒啪嗒”往下落:“我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呢?我以前可是不会哭的,不会哭的。人不是越大就越坚强才对吗?怎么,我比小的时候更加没用了呢少影,我好累,虽然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那么多任务没完成但是,我真的没有力气了在这个世上,也只有你,可以是我唯一的肩膀。”她紧紧搂住他的腰,紧紧的,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放情过。
“哭吧,尽情的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泪兮,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太坚强。你要记住,不管你会不会有一天成为我的泪兮,我都永远愿意做你的少影。”就算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是身份问题又怎样呢?儿女私情自然不可能成为一个人一生的全部,但是一个人的一辈子,若是不能为自己而活,那么他的一生又有何意义存在呢?自从猜到了这份可能性的存在,少影便能明白,该来的躲不掉。
绯境之旅,怕是都没有以后了吧。‖
血族六月底,迎来的竟是一场国丧,整个血族被白色所笼罩,凄凉的白,冰到骨子里去的白。
这诺大的血族啊,走到哪儿都能感受到渗人的怨气,叫人没办法久留。血族人都叹息血女王命苦,一声不吭的就走了,临死之前连女儿都没见到一面。苦了一辈子,说走就走了,她明明还年轻呐!头发倒是白了不少,都是为血族操劳的。
出殡那天,她唯一的女儿时鸢公主却不在,那个领着众人遥遥走在最前面的女子正是血族唯一的护族法师沐云茜。
一直执着着要守护血族的是她,一直执着着要守护血女王的是她,可是,她始终将是什么都守护不住了吗?能代替时鸢公主尽孝的只有她,最像血女王的女儿的也只有她。
“云茜大师!云茜大师!不要啊!”
“求求云茜大师了!这可是女王陛下一辈子的心血啊!绝不可以轻易交出啊!”
“求求云茜大师了!不要交出血族!我们的家只有血族!我们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家成为别族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