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是忽然间惊醒的。</p>
六眼平日里的睡眠虽然也算不得太好, 不过这段时间来，有炭治郎陪在身边，偶尔也能睡得不错。</p>
这几天炭治郎偶尔会和夏油杰一起, 去看望那两个被他救出来的小女孩——虽然她们根本就看不到炭治郎。</p>
夜色沁凉，秋日的气息消无声息在夜里更加浓郁。</p>
根本不用睁眼，五条悟手指微微一动, 身边根本就没有幽魂存在的气息。</p>
这不应该。</p>
这时候, 五条悟反而出奇的冷静。</p>
炭治郎是绝不可能一声招呼都不打, 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的。</p>
炭治郎也绝对不会连跟他道别都没有, 就径自消失。</p>
而炭治郎确实也并没有走远，五条悟没有用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他。</p>
高专的宿舍并不像是传统日式房屋的结构, 所以炭治郎只是站在楼道里的窗户旁，默然无声向外张望。</p>
“炭治郎，你在干什么？”</p>
“啊！是悟君。”</p>
炭治郎像是才察觉到五条悟的到来。</p>
“抱歉, 是我吵醒你了吗？”</p>
后知后觉意识到五条悟可能在这里的原因，炭治郎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p>
“下次我会动作更轻一点的。”</p>
不过, 只不过是一缕轻飘飘幽魂的他, 又能弄出什么大的动静呢？</p>
“你怎么突然出来了？”</p>
白发dk没有回答炭治郎的话语。</p>
他皱起眉，银白的发丝在透进的稀薄月光下像是什么上好的动物皮毛, 闪闪发亮。</p>
“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睡觉。”</p>
五条悟上前两步，一把抓住炭治郎的手腕。</p>
他佯装打了个哈欠：“你不困我还困呢。”</p>
“明天还有一大堆烦得要死的任务。”</p>
“悟君。”</p>
炭治郎在后面喊了一句，身体纹丝不动。</p>
这种时候, 如果五条悟本来的作风，绝对是二话不说、根本不听后面人想要说啥，直接就强行把人拽走。</p>
可炭治郎此刻却像是在地面上扎了根一般，五条悟非但没有拉动他，反而自己险些栽了一跤。</p>
很奇怪吧, 明明只是一缕轻飘飘的幽魂，此刻他却根本拉不动对方。</p>
自从炭治郎苏醒之后，某种诡异的烦躁感又开始在心底蔓延。</p>
拖不动幽魂，五条悟也干脆放手，回过头，一声不吭盯着依旧站在原地的炭治郎。</p>
‘悟君生气了啊……’</p>
炭治郎搓搓鼻子，想到。</p>
沁凉的月光透过玻璃，朦胧的光撒在炭治郎脸上，略带清冷的颜色遮盖住了哟偶混原本深红柔润的眸色，蒙上了一层迷蒙的色彩。</p>
“我只是突然睡不着，所以想要出来看看。”</p>
两人之间的沉默并没有蔓延太久，炭治郎首先认输，叹口气解释。</p>
结果没想到五条悟也跑出来了。</p>
“……然后就不小心，一直发呆到现在。”</p>
“确实。”五条悟这时候一反常态，点头赞同了炭治郎的话。</p>
年轻的最强顺着月光，透过不算怎么干净的玻璃，钴蓝色的六眼注视着高悬于天际的明月。</p>
稀薄的月光，照耀得那双苍天之瞳更加璀璨深邃。</p>
“今晚的月亮，确实很漂亮。”*</p>
炭治郎稍稍一顿。</p>
“是啊。”幽魂点头。脸侧的花牌耳坠也微微晃动，折射的阴影一晃一晃，打乱了铺洒而下的月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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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治郎抬起头，圆亮的满月沉入眼底。</p>
“所以才会不知不觉就看入迷了吧。”</p>
“……悟君。”</p>
或许是气氛使然，炭治郎抿了抿唇，犹豫半晌也没能把喉咙里那句话说出来。</p>
或许他还有一点时间呢？</p>
或许他能够换一种方式呢？</p>
这种近乎自欺欺人的想法，周而复始在炭治郎脑海里打转。</p>
“悟君，我想——”</p>
“等等！”猛然意识到炭治郎可能要说什么，五条悟连忙想要阻止。</p>
“我可能得提前和你说一声道别了吧。”</p>
——但还是没能来得及。</p>
不知道是不是说出了这句话的原因，炭治郎的表情骤然放松下来。</p>
他长舒一口气，眉宇间也没有了方才犹豫不定的神色，嘴角又是五条悟熟悉的温润笑容。</p>
“太好了。”炭治郎笑道。</p>
“虽然开口真的很困难，不过说出来之后，感觉就没有那么难受了。”</p>
“我不是说了等一下吗！”</p>
五条悟忽然按上炭治郎的肩膀。</p>
或许是从来没有见过未来最强这个样子，炭治郎一下子呆愣在原地。</p>
从五条悟身上传来的，那种炭治郎形容不上来的味道一股脑儿往他鼻子里、脑子里钻，几乎要熏得他流泪。</p>
那股味道实在是太过于复杂：各种各样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弥散出来的是一种仿佛酸果一样酸涩清苦的味道，连炭治郎口中的五条悟身上特别有标志意义的甜腻味道都被这股酸苦轻易掩盖下去。</p>
“悟君？”</p>
月光昏暗，炭治郎看不清未来最强此刻脸上的神情。</p>
他试探着伸出手，就如同往常一般放在年轻dk头顶，力度轻柔缓慢，顺着银白的发丝一下一下抚摸。</p>
炭治郎身量比五条悟矮上不少，再加五条悟也没有刻意蹲下，他想要做这样的动作其实并不是很方便，没过一会儿手臂就已经开始发酸。</p>
但是比起这个，显然此刻五条悟的状态更让炭治郎担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