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会不会是老蚌生新珠,老益弥坚啊,呵呵。”
“别瞎说,让人听到不好。”
“自己家还能让外人听到啊,你说郑前进这老来得子,得多舍不得,那不宠的没边了。”
“不知道,赶快吃饭,粥都凉了。”
“还有他那闺女,也不知道长的怎么样。你回头看看,是不是长的跟郑前进一个模样。”
“你别无聊了,人家长的好不好看跟你有什么关系。”
“哎,月章,你还给外人说话,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是不是嫌我老了,生了孩子肚皮有肉不好看了?你个白眼狼……”
女人只要说到别的女人总要失去理智,尤其是比自己年轻、漂亮的。
月章非常不喜欢妻子叨叨没完,没事都能找出好大的事情,今天没亲女儿就慌慌张张逃了出来。人闲的太狠了也不好,脑袋总是想东想西,五花八门的念头纷沓而来,总要想出个什么东西来才能觉得自己思考的有“意义”。秦岚在家里待时间长了真实无聊至极,虽然还能和孩子说会话,却没有回应。丈夫回来的时候,想和丈夫多说说贴心的话,可秦岚总是收不住,说着说着就说多了。秦岚的毛病,月章很早就明白,秦岚自己却不自知。
当月章到达村头,工程队已经干的热火朝天。和前几天冷清不同,有人干活,工地上的工人来了干劲,把体力活分配给村里的临时工干,自己作为大师傅指挥指挥就成。月章从工地旁边转了一下,村里来的人还是昨天几个,没人主动加进来。
村部的事情不多,抽烟、聊天,等着中午到处找酒喝,月章不太想和这样的干部混在一起,毕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的。郑书记看着精神比昨天好了很多,忧愁没有直接写在脸上,只是手上的卷烟一根接着一根,好像烟雾能够带回逝去的年华,在幻想的世界里自己还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聊天的时候,郑书记破天荒的问自己,他是不是老了。月章只能支支吾吾的应付过去,英雄迟暮,谁都难以接受自己的老去,特别手中有权利的人,恨不得权利永远在自己的手里。
接下来的几天里,村民农闲在家里趴窝,村部没事情天天抽烟打牌,郑书记偶尔加入其中,月章则趁着机会到镇上跑了几趟,多和镇上的干部联系联系。
城北镇的领导的想法直接关系到月章下一步的动作,能不能把自己的计划实施下去,需要镇里给予支持,就算镇里不支持,至少不要给阻碍。有些事情可以使用县里的关系强压下去,但有些事情还是在镇里就解决的好。路修好了,在路边建房子,严格来说属于违规行为,县里没有具体的执行文件,有没有人查主要看镇里的态度。
工地上的进度快了许多,有村里能吃苦的人上工地,很多事情就少了推脱的机会。冬天冷,工地上的泥水多,在泥水中干半天,手就要被寒风吹的开裂,好在大家都是从穷苦生活过来的,这点的苦楚还能接受。干到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候,出了件事情,成了临时工的转折点。
来的人是老弱,也是缺钱人家,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这些老实人也不会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干了刚好一周,老实人家里缺钱,想要哦预支一些,补贴家用。实际第三天的时候就有人提出要钱,只是摸不清楚状况,没敢开口,等到第七天实在忍不住了,有人终于鼓起勇气向工头要钱。
干七天要钱时间有点短,但也不是没有过前例,很多临时工是日结工资,问题是当时前进村和赖总没谈发钱的具体时间,施工队长不敢自作主张的发钱。什么时候发钱,怎么算工资,都需要和公司和村里商量完,再走财务程序。
这样的程序在体制内的人看是十分正常的,单位的钱不是想拿就拿的,施工队长跟临时工解释后,临时工可不管,一听要涉及这么多部门,自己要跑这么多地方,第一反应自己是被坑了。在工地上干活拿钱天经地义,施工队长肯定是想赖掉自己的钱才说的如此复杂,他们在坑老百姓。要钱的人本就弱势群体,看要不到钱吗,不声不响回去,看样子好像被打发了。
施工队长走南闯北见识多了,这次救了自己一命。见老实人不吵不闹转身就走,施工队长心里感觉很不安,老实人要不不发脾气,一发脾气就是大事情。施工队长多走几步,跟着老实人到了工地的角落,见老实人掂量洋镐,心知大事不好,这是要动手的节奏。
“呔,”施工队长大叫一声,唬住对方,“你们是要工资是吧,我刚才想过了,当时是和你们村书记说好的,你找他拿钱就行了。”
施工队长不管骗不骗,先把人弄走别出事。老实人听完施工队长的话,沉默了一会,低头看看手里的洋镐,扔了出去,再次转身去村部。
施工队长长吁一口气,要不是多走几步路,今天自己的脑袋就要多个窟窿了。
莽撞的行为解决不了问题,但理智被愤怒淹没以后,莽撞就像在水中的挣扎,只能加速下沉。低头看洋镐的一点时间,理智回到身上,知道自己还有其他解决办法,村里既然介绍了工作,有问题找村里就是,何必自己犯下错误。
老实人把所有的临时工一起叫上,去村部找郑前进要钱。
几个人不多,走在一起显示一点气势,路上的妇女见一个个低沉的脸色不敢惹,村里的闲汉可不管这些,看见这群老弱说几句闲话,老弱也不敢惹闲汉。
村部里,郑前进整合村里的干部吹牛,眼瞅着在工地上干活的临时工聚到一起,知道有事发生。郑前进心里咯噔一下,千万别是见血的事情,要是有了意外怎么跟他们的家人交代。
一群人站在村部门口,没踏进村部门槛,隔着两扇门和里面的互相望着。郑前进站起来,走到屋门的正中央,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门外的人互相看看,老实人被推出来,突然扑通一跪,大喊:“郑书记,求你给我们做主啊……”
郑前进的心又提了一层,这是怎么了这是,赶紧小跑出去,扶起跪下的老实人问:“怎么了,别哭,有什么事,村里给你做主。”
“他们不给钱,呜呜……”老实人说着哭了起来。
“不给钱,谁不给钱?给什么钱?”郑前进一脸的问号,同时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不出人命就是好事。
“我们白干了七天,工地不给钱。”
“嗨,就这事,我以为出啥大事了呢。”郑书记完全放下心,“你们先进来,等月章来,看看有什么说法。”
村里的闲人本来远远跟着准备看好戏,以为要出一番老实人大闹村部的好戏,想不到老实人还是真老实,见面先跪下了,亏得自己刚才怕出事站的远。虽然和预想的不同,围观的闲人们往前挪步子,涉及到金钱的事情,也很有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