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总算是没有再落雨。</p>
月光皎洁，朦胧如梦。</p>
臻璇累及了沉沉睡去，再睁开眼时，依旧是一帐柔光。</p>
没有去看夏颐卿胸前的怀表，她不想知道时间，只是眷恋着这一刻的温暖。</p>
只有在他入眠之后，臻璇才敢在面上露出一些不舍，知道夏颐卿很快要走，也不愿意让他带着满腹牵挂离开。</p>
夜色渐退，府里的丫鬟、婆子都已经忙碌起来。</p>
臻璇想着昨日两人说过的话，战事虽千变万化，但大体上已是胜态，只是四皇子拥京城之重，负隅顽抗，可能还会坚持上一段日子。</p>
而在那之前，夫妻两人注定聚少离多。</p>
臻璇轻轻吻了夏颐卿的唇角，下颚处有些新冒出来的胡渣，刺得痒痒的。</p>
天大亮了，臻璇亲手替夏颐卿更衣，等曦姐儿和昀哥儿来了，一道去听风苑问安，而后，送夏颐卿出行。</p>
臻琳的车就等在夏府外头，臻璇放心不下，过去见了一面。</p>
臻琳身边只带了花霁，穿着打扮极其素雅，仿若还是从前礼佛时模样。见臻璇盯着她看，臻琳笑着捋了发丝，道：“轻便些。”</p>
臻璇莞尔，握着臻琳的手：“若是方便，记得写信回来。”</p>
臻琳点了点头，突然侧着脑袋，笑着打趣道：“我会与殿下说，早早结束了这场战事，放了七妹夫回来，也免得你惦着念着。”</p>
没料到臻琳会在这个时候开口，臻璇脸上一红，目光在车子里转了一圈，瞧见放在一旁的一个锦盒，不似平日里臻琳用的东西，便问：“这个是……”</p>
臻琳顺着臻璇的目光扫了一眼，笑意更深：“五妹妹要我捎给五妹夫的，不晓得是什么东西，不许我打开瞧。”</p>
闻言，臻璇也是笑了。</p>
傅四爷领军在最前线，这东西要到他手中，少不得要转几道手，但这是臻琪的念想，总要想个法子替她送到。</p>
时间不多，臻璇也没有和臻琳多说，踩着脚踏下车时，突然就想再和臻琳说一句，便转了身，探进帘子里，道：“四姐姐，你和姐夫要好好的。”</p>
不是殿下，而是姐夫。</p>
臻琳一怔，哪里不明白，心中暖意泛上。</p>
成亲五年，相聚的时间不过一半，又叫彼此心结耽搁了亲近，相敬如“冰”，不是臻琳想要的，也不是七皇子所求的。</p>
她记得洞房花烛夜他与她说过的话；</p>
她记得他知道她怀孕时的神情，惊讶愣神到后来缓缓笑了；</p>
她记得他头一次抱着哥儿的时候目光柔和，而后低声与她说了一声谢谢；</p>
但同样的，臻琳知道了很多事情，她装作不知，他装作不知道她的心知肚明。</p>
前路已是前路，不管为何有了这桩婚姻，她都想好好过下去。</p>
有些事该记得，记得他的忍让和迁就，记得他的真心和诚意；有些事就忘了吧，忘了是他一手推动了程家的悔婚，忘了是他给程家布了这么大一个局。</p>
而一切，只因为那年法成寺中的惊鸿一瞥。</p>
命中注定，也许就是如此吧。</p>
她一直想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一回也是给自己一个勇气，莫要再耽搁下去。</p>
臻琳望着臻璇，浅浅笑了：“好。”</p>
臻璇下车，抬头看着牵着马绳的夏颐卿，见他亦望过来，四目相对。</p>
不顾周围有人，夏颐卿拥了臻璇入怀，轻声道：“等我回来。”</p>
她倒是不怕等待，就这么静静等着，等到天下大定，等到他平安归来。</p>
不仅仅是她，无数人在等。</p>
柳十娘在等臻律，季家表嫂在等季郁均，臻琪在等傅四爷……</p>
而臻琳，她选择了跟随。</p>
目送着他们远行，生活又回到了之前一般。</p>
成亲一个月后，挽琴又入了天一院里伺候，臻璇喜欢热闹，有时便让挽琴把程语姝带来，与曦姐儿一道玩耍。</p>
程语姝是个好性子，很是乖巧，得空时就跟在挽琴身边，或者搬把小杌子坐在廊下，小手捏着绣花针练女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