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这么说完，沈水碧突然弯腰下来，对他说道：“这种宴席会有很多天材地宝的……”</p>
李启闻言，眼睛眨了眨。</p>
却见，这时候，那声音“公子不必自谦，想来公子定是要前往巫神山，不若与卑职同乘，不仅更快，还能让卑职略尽地主之谊，聊表心意！”</p>
李启听着对方的语气，不得不感慨。</p>
这就是背后有人的感觉吗？</p>
虽然好像巫神山正在和唐国打仗，搞得自己很害怕，但在这巫道统辖之地，无论如何，自己有一个大祝老师，这辈分都瞬间不一样了啊。</p>
不过李启也很有逼数，知道对方敬重的不是自己，而是恐惧自己的后台。</p>
所以他也不敢太过倨傲，再加上沈水碧给他的提醒，所以他语气缓和道：“既然太守早有准备，那小子只能却之不恭了！”</p>
“哈哈，公子何出此言？能与公子同行，乃是老夫的运气啊。”太守的声音传来。</p>
李启撇撇嘴。</p>
刚刚还是卑职，现在就变老夫了，这帮人还真是会得寸进尺。</p>
不过，既然决定了，那就没有那么多虚的了。</p>
李启在原地等候。</p>
没过一会，车架就上山来了。</p>
这时候，李启才看见，这车架，是真的……很大啊。</p>
与其说是马车，不如说是抬了一套五十平米的小单间上山来了。</p>
四匹比老马略矮一些的龙驹拉车，下方又有驮兽，车架上更有花符咒纹，似乎正在引导某些‘气’的存在，让这个华丽的小单间非常稳妥。</p>
后方则有仪仗队随行，群秩俨明，列营置幕，有的持旗帜，有的拿乐器，有的执伞，有的舞扇，备幡节、龙伞、衣裳，幡花鼓舞，迎呼道路，珠玉锦绣，装束奇巧，雅乐登歌，鲜丽整齐。</p>
身后更有兵士，执拿弓、矢、刀、槊、弩、斧，漆皮为甲，骨为矢镝，各个身高九尺，面容英伟，人全仗立，行动之间带着昏尘大雾，威风赫赫。</p>
光是看一眼，就知太守威仪之富，荣华之盛。</p>
又有一名官员，在前引路，来到李启面前，将车架停下，然后放下车架，拉开车门：“请公子，淑女上车架，与太守同行！”</p>
李启问道：“那我的马呢？”</p>
“公子坐骑自有马倌处理，无需担忧。”</p>
闻言，李启搀扶着沈水碧下马，也不拿行李，昂首走进马车之中。</p>
进去之后，李启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p>
妈的，这哪里是小单间啊，这里面是个大别墅啊！</p>
马车的里面远比外面大得多，外面看是五十平米的单间，里面看，却是一栋华丽雕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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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里晶光射目，李启仿佛步入了一座大殿，内部有一座十来米高的红杉树支棱，其上点缀有有珍珠花、琼花、玛瑙花，琳琅满目。</p>
再看四周，窗棂掩映者，有栏杆围绕者，五色晶光，入目炫人，更有珠宝，各显奇异。</p>
绿光翠色，迭迭重重，还有种种花草，美轮美奂，一眼不能及远。</p>
行走如其中，十数位侍女恭敬行礼，口呼：“恭迎公子！”</p>
十几个美人，一个个貌殊娴雅，樱口喷香，花容含笑，红裙蓝帔，香风散溢，眉眼流转间，仿若遍空皆花。</p>
再看殿中，有一长桌，早已坐满了人，有的是文臣，有的是武将，还有些不像是有官职的人，应该是修行门派中的。</p>
在长桌上，诸多珍馐成列摆上，香气扑鼻，又有侍女侍奉，盈盈而侍。</p>
在这一切之上，摆着一张书案，有一位中年男人，面目威严，身穿官服，坐在长桌首席，伸手邀请李启：“来，公子请坐！”</p>
李启却待在原地，没有动弹。</p>
说实话，他被这种场面震住了。</p>
不过，李启怎么得也看过无数CG电影特效，对这种玄幻的场景也有那么一丝丝抵抗能力，他只是目眩了一刹那，在白蛇州太守对自己说话的瞬间，他就恢复了正常。</p>
“多谢太守相邀。”李启拱手，然后带着沈水碧，坐到了长桌另一面，和太守隔桌相望，显得非常自然。</p>
李启坐下，其他人也纷纷说道：</p>
“公子能亲自赴宴，真是让我等万分欣喜啊！”</p>
“我曾在典籍之中阅读过大祝威势，今日一见，果然震撼人心呐！”</p>
“那咒魔，熊杀二妖，盘踞白蛇山已久，幸有尊师除去二妖，真是解了白蛇州亿万居民倒悬之急啊！”</p>
各种奉承词朝着李启涌来。</p>
这场面，就像是市长莅临居委会视察一样。</p>
不过，好在李启还应付得来，一边寒暄着，他一边说道：“在下初来乍到，尚不知白蛇州诸公名号？可否告知一二，也好日后走动。”</p>
“公子何必称下，这让我等如何自处啊？在下乃白蛇州督盗覃友。”一人率先说道。</p>
“正是如此，公子若都称下，我等哪里还有颜面坐在此啊？我这种没有官职的，岂非更加尴尬？我的北门帮也不过只是搞些运转之效罢了。”有人附和，生硬的把身份点了一下。</p>
一时之间，李启遭到了更多的围攻。</p>
他在其中斡旋交谈，应对得体，就算偶尔出现失礼的地方，也不会有人在意。</p>
花花轿子众人抬，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么一个场面下来，纵然李启是个没有入品的废物，此刻也仿佛真的成了什么贵人似的。</p>
沈水碧在一边缩着，她功体尽失，如果没有足够的眼力或者独特的查探之术，很难发现她的本质有五品之高。</p>
她很漂亮，但此刻缩头缩脑，看起来怂怂的，又无装饰，不施粉黛，所以和那些美貌的侍女比起来，并不起眼，只被人当做李启公子的侍女之类的角色。</p>
所以，没人管她，就和没有人理睬四周的那些婢女一样。</p>
她也就得以有机会四处观望。</p>
不过，看的最多的，还是李启。</p>
虽然现在李启被一堆人簇拥着，好像是飘飘然似的，不过沈水碧却能察觉到，李启非常很有逼数，他虽然好像被抬得很高，却始终保持目光清明，没有被冲昏头脑。</p>
这让沈水碧还挺高兴的。</p>
起码比之前那一副被石头砸过了的模样一样。</p>
不过，沈水碧还是时不时的就看一眼上面的白蛇州太守。</p>
他除了最开始邀请李启之外，别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一直在上面看着下面的寒暄。</p>
嗯，李启还是没经验呀，这下让人看轻了吧？如果李启过于在意下面的人，就显得自己有些轻浮了。</p>
沈水碧脑子里想着这些东西。</p>
不过也无所谓，和这些人本身就不必有什么交集。</p>
这么交谈了一会之后，李启有些乏了。</p>
这些人为了攀关系，倒是很热情，但热情归热情，也没人真的掏钱送礼物什么的。</p>
聊聊也就算了，一堆人没完了，确实有些烦躁。</p>
好在，来这儿的都是人精，也很快都放过了李启，不让自己当那个吸引恶感的人。</p>
太守见状，拍了拍手：“岂能总是闲谈？大家还是先吃饭，我们边吃边聊！”</p>
众人连声答是，接着，宴会开启。</p>
随着太守一个手势打出去，旁边随侍的侍女们，动了起来，开始夹菜斟酒，侍奉贵客。</p>
除了侍女之外，又涌出来一排女娘，盛服带妆，如同缀柳飞花，极目望去，尽皆容颜娇好，仿佛是天仙一样。</p>
几十个舞娘齐齐拜舞，姿态恭敬，然后分班鹄立，一个个长袖宫装，丰致翩翩，娇容窈窕，莲步轻移，娇声婉转。</p>
坐定之后，开始徐徐度曲，徐徐舞之，七八女娘，如穿花蝴蝶，各行其事。</p>
先有乐师，一排美人，弹者弹，吹者吹，衣袖整顿，徐伸纤纤之手，品玉笛，敲檀板，捧瑶琴，歌韵悠扬合调而吹，靡靡之音，不绝于耳。</p>
再有舞女，闻见雅乐之音后，洋洋盈耳，舞乐之女，簇簇飞裙，撩衣挽袖，或现或隐，笑声琅琅。</p>
时而有青鸟啼叫，雅乐音而合调，再看场内有少女舞妙，如得风以飘遥。</p>
少女舞姬们，贴近时，时而遍体凉生，如盛夏冰玉，帮人平息腹下三寸之火，只是越凉，火反而越大。</p>
又时而，肌肤暖甚，有如春焉，让人腾腾火气直冒。</p>
少女们如海燕穿花，万宝却也大放异彩，和少女们一齐舞动，灯光下映，彩霞万道，随彼荡漾焉，灯燃无数，美不胜收，如星下垂，如现五彩云霞，闪烁不定。</p>
又有音乐通响，美人与先前摆放的无数珍宝同时驱动，如水晶一片，绚烂满目，不知该看什么地方才好。</p>
倏然，方才大殿中央的巨大珊瑚突然摇动起来，无数花骨朵在其上长成。</p>
灼灼花开，五色相兼，其大如斗。</p>
盛放的花朵里，每个花心内现一美人，各种姿态，或品玉箫，或抚瑶琴，或吹玉笛，顷刻香风散溢，遍地皆花，中有蛱蝶如莺，飞舞花间，灿若堆锦。</p>
刹那间，整个大殿都像是被加上了特效一样，光点飞舞，花瓣四散，更有蛱蝶穿插其中。</p>
仔细一看这些蛱蝶，却都是小小的美人儿，一个个粉雕玉琢，除了大小和身后的蝴蝶翅膀之外，其他与人无异，而且还美丽无比，不着寸缕，在空中闪闪躲躲，让人看不太真切，却更激起想要一把抓住，拿在手里把玩，仔细看清楚那身躯的欲望。</p>
李启看的惊讶极了。</p>
这时候，身旁的侍女适时说道：“公子请看，此物乃是唐国理道所制，来自东海，其名曰‘蜃树’，能放出真人般的幻影，用来宴会取乐再适合不过。”</p>
李启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p>
这玩意儿……拿来战场上，是不是就是全息隐身啊？</p>
这太守拿来宴会取乐，有点浪费啊。</p>
除了这些之外，桌上的许许多多的美味珍馐，也让他目不暇接。</p>
这让李启有些感叹。</p>
纤夫们，和这些上位者，过得真不是一个日子啊。</p>
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品味美食。</p>
李启发现，桌子上的食物，他大部分都没见过……</p>
早在开宴之前，那一堆堆的奴婢们，早就将餐具摆好了，很有古风古意，什么盘子之类的东西，而是李启常在祭祀之中看见的爵、樽、俎、觞。</p>
甚至每个人桌子面前，都还摆着一尊青铜小鼎，鼎中烹着不知名的肉，散发着扑鼻异香。</p>
案几上，全是金器和漆器。</p>
雕文彤漆，做工精美，木胎红底，点缀有金皮。</p>
至于食物，真就是百味珍馐，佳肴异品。</p>
李启认识的肉类，譬如牛羊鸡鸭，猪鱼驴马，一应俱全。</p>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味道更好，却辨别不出来的东西，应该就是什么稀罕食材了。</p>
但只看这些生物身上的器官，有翅有脚，有鳍有鳞，很明显是各种栖息地的都有。</p>
这宴席，分明就是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统统捞来，五湖四海之美物皆烩成佳肴。</p>
说不尽佳肴美味，侍女轮流把盏，酒果排列，美醖满案，清歌妙舞，恍若神仙日子。</p>
但是李启还是婉拒了想要贴上来，为他斟酒夹菜的侍女。</p>
他还是觉得不太好，再说了，沈水碧还在旁边呢。</p>
看了他的眼神，侍女心知肚明，也快速退下，给沈水碧留出位置。</p>
沈水碧也不客气，坐到李启旁边，就开始指导他该怎么吃。</p>
李启夹起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肉，她就解释道。</p>
“这是肥遗，其状如鹑，黄身而赤喙，吃了可以杀死体内的蛊虫，你在山间行走，多少沾点，吃些祛除暗疾不错。”</p>
“别吃那个，那是丹木，味道很好，但吃一颗就能饱三天，留到最后再吃。”</p>
“这是薲草制成的酱，可以蘸着吃，吃了可以让人感觉不到忧愁，宴席上摆着是怕你们谁心情不好，不过不要多吃，容易失态。”</p>
“这是鵸?，吃了它的肉就能使人不做恶梦，还可以辟凶邪之气，多吃点，你被那两个六品妖魔的邪气入体了，我怕有什么后遗症。”</p>
“那个圆圆的，对，就是那个，那是杯木的果实，人如果吃了它就能增添气力，你有武道修为，可以多吃。”</p>
李启一边听，一边下筷子，有时候还用刀叉，净捡着有用的吃。</p>
他也不光是自己吃，还会给沈水碧夹她想要的，让席上众人一致夸赞他对待下人仁厚，夸赞沈水碧美貌懂事。</p>
听见这些夸赞，李启又看了看他们的，发现，果然，侍女们光是侍奉，却不见吃上半点。</p>
李启这种把食物分给身边人的做法，虽然这些人都在夸赞他仁厚，但好像一个效仿的都没有，可见他们心中还是对此不以为意的。</p>
一席饭吃完，又是一顿寒暄。</p>
持续了这么久，李启开始对这种无止境的虚与委蛇有些厌烦了。</p>
这些人，都不用修炼的吗？</p>
他们是怎么入品的啊？</p>
这样的时间持续了一会，约莫一个时辰后，李启突然感觉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p>
“好，地方已到，我们的机缘也到了，公子和我们同行否？”这时候，太守突然笑着说道，看向李启。</p>
“自然同行。”李启拱手，看着这些客人，全都突然不在乎美人美食了起来，一个个全部起身，飞快的赶向外面。</p>
连太守也起身，和李启并肩同行：“公子大度，赐我等一份机缘，唉，我们都欠公子一份人情啊。”</p>
啊？</p>
李启不明所以。</p>
不过，不明所以的时候，就应该装起来。</p>
他立刻回答道：“太守不必客气。”</p>
“哈哈！公子果然是大门派出来的人，就是豪爽！那谢意等我回来再表达，我也就不在这里耽搁了，公子可在原地等我们，之后，我们一起前往州城！”太守哈哈大笑，然后忙不迭的跑了出去，消失在了李启的面前。</p>
李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p>
但是，他也跟着出了马车。</p>
然后，他就懂了。</p>
为什么这帮人会这么殷勤，为什么太守也要讨好他。</p>
因为，出现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城市，而是先前的战场！</p>
战场之上，有一面圆镜，足足方圆百里。</p>
这是那位大卜镇压咒魔熊杀两位妖王的痕迹，这一指头，把百里之地压成镜子一样的光滑，但仔细一看，却能瞧见上面的指纹。</p>
现在，那些李启曾经觉得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全都撅着屁股，拼了命的观测上面的指纹，甚至还会因此打起来，各自互相讨论，兴奋极了。</p>
刚刚和李启的寒暄，看起来早就压抑已久了。</p>
“啊！原来是这样！”旁边的沈水碧突然敲了敲脑袋，恍然大悟。</p>
“修为高深者，身体自有道韵，他们是冲着大卜留下的指纹来的！”沈水碧也反应过来了。</p>
哇擦，对于这些六七八品的人来说，大卜留下的一个指纹，估计都是他们这辈子难以寻到的奇遇和资源了！</p>
但是，他们又怕擅自过来会触怒大卜，所以就裹挟着李启一起来，这样大卜就算有所感知，也不会发难了。</p>
李启苦笑，还以为这帮是马屁精，结果全都是有备而来，自己这算是……又被人裹着来了？</p>
唉，吃了没文化的亏啊。</p>
“……算了，现在让他们走，估计也赶不走了，不如挽回一下损失，沈姑娘，你也是五品，不去参详一下吗？”李启当即决定止损。</p>
大卜指纹，你们用得，我用不得？</p>
“我用不上啊，那位大卜的修为比娘娘还弱些呢，可娘娘身上的道韵我已经日夜参闻详细了，这一枚指纹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p>
说着，沈水碧开始解释。</p>
对于罗浮娘娘或者那位不知名大卜来说，他们的存在，就可以修改一方天地的‘道’，他们的人身小天地已经能够篡改现实了。</p>
他们的一须一发，哪怕只是一枚指纹，都是这种‘道韵’的外在体现，虽然那只是很浅薄的一点，不足他们真正内涵的亿兆分之一，但对于修为低者，哪怕只是看一眼都能受益匪浅，乃至于修为突飞猛进。</p>
眼前的这些官员和太守，估计全是巫道的，所以大卜指纹对他们来说非常有用。</p>
但沈水碧作为玄门正统，还有罗浮娘娘本尊供她千百年随时参详，这些对她来说毫无意义。</p>
这就像是……猫头鹰会争抢死老鼠，但凤凰却只食练实一样。</p>
这就是差距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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