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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方经历过大战的斋天殿,其时已是一片荒凉狼藉。狼藉之中,一人一刀一对愤意高燃的虎睛,迈出一路刚隐而沉重的步调。
哪知还未走出殿阙,他之脚步却被一道金光乍拦。
刀者细眼一量,只见来者背心以对,身姿卓然,披风冷扬,其身不动,其影不颤,惟有杀意炽盛,窜入风中,兀自将一片方寸染作金黄。
刀者心下一冷,对峙道来:“刍道祭武甲,你是寒禅?”
寒禅将身转过,焰眸微阖,傲睨春秋,焰唇方启,便道杀机:“杀一个死过的人,真不过瘾!”
刀者冷冷一哼,手下敛尽力道,紧攥刀柄,却是蹊跷的问道:“你认得我?我生前是谁?”
寒禅面不改色,冷漠应之:“向本尊讨教,你还不够资格!”
那刀者一声篾笑,双手提刀,格于胸前,虎睛一凛,顿时骂道:“好个戮神,够娟狂,够无礼!以你祭刀,方不负末路之名!”
寒禅听罢,蕴力在手,且怒且喝:“狂妄是一种自信,但你却自信过了头!既然你不惧再死一回,本尊亦不会手下留情!”
须臾,但见寒禅脚下阔步一迈,手中敛尽方圆生气,蓄尽天华地精于手心,焰瞳一暗,气走虚鼎,当即由掌间敕出无匹威能。
这正是他的不世之招,火炼天华。
此招他并不常用,只因此招不出则矣,一出则茫茫百里尽将生气全无。不过眼下他自觉面对一个已死的故友,再用“见即所得”便对他的侮辱,让故友死于此招,也算是弥补他前次未及吊唁的亏欠了。
招式祭罢,但见眼见一片沙砾巨浪掀乱天地,风涌地啸,万物皆惊。那片强硬气阵携尽颠倒乾坤之威,莽莽沉沉奔向刀者,劲过之处,百草凋亡,无一生寰。
刀者身处战粟的大地中央,手中末路隐隐躁动,似悲鸣,似沸腾,似是对于强敌的肃然起敬。
引动一身修为填于掌心,刀者自知面前是一片难以逾越的岿然巨山,脚下却是丝毫不让。
但让又能如何?眼前蹈天之势,足证六道最强的威能,逃亦是亡,战亦是亡,然能与王者一战,纵亡是结果,却才不负手中名刃。
且运邪力,将刀一劈,气贯山河,强霸硬抗,刀者的眼前已无生死,更无胜负,只有不屈!
轰天一爆,末路的劲气与火炼天华横撞出一片火海,登时焚燃四境空气,烈火中金色身影倏忽一闪,没了踪迹,燹风一扫,天地复归安宁,万物俱却没了生机,斋天殿亦一息夷为荒砂。
荒荒一片赤色灰烬中,一把绝世神兵孤零伫立,但执刀之人却不复于世。
倏忽尔,一片丧铃悠悠响起,一位垂垂老妇来自刀前,伫于大战过后的余热中,摇了摇头,悠悠说道:“寒禅,你此回太过了!”
语毕,她捧起脚下的一把沙,兀自哭噎起来:“不要哭了,婆婆这便将你补全,无忆吾孙,不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