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完，我翻身下马，劳累了一晚上，总算可以休息一会了。我走进了一原是侍卫的帐篷，在里头舒舒服服的大睡一场。外头有几万人在维护我的安全，若是这样都给人刺杀，那就是命运使然！</p>
第二日，我用完早膳，外边三营的将领已经在营外等着求见。出了帐篷，远处黑压压的站满了兵士。他们搜索了一夜，特地等我起来检验他们的战果。</p>
“还有搜出人来嘛？”</p>
孙承宗跪禀道：“回皇上，除去昨夜杀死的六十七人，三营将士半夜又再查出三人，已经遵照皇上旨意就地斩杀！老臣已命三大营齐人数，当中有六人伪装兵士，已自尽而亡。”</p>
嗯，有孙承宗这样的老臣在外维持，确实可以省心很多。不用我指，他们已经懂得全面清除敌人了！</p>
“朕对你们昨夜的表现很满意，虽然你们是一支上过战场，打过女真人的队伍，但昨夜对于你们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大材用。行军打战要的是彼此兄弟军间的配合，更重要的是对上司命令的服从。如果昨夜，你们当中有人将军令当作耳边风，那么合围则不攻自破。如果你们不是一起协同搜查，刺客就会有漏网之鱼。经过昨日一役，朕希望你们记得朕之所要的三营是怎样的三营！三营在朕的手里不单是只会守城的三营，而且是敢跟女真人野地搏杀的三营，朕要带着你们纵横天下！”</p>
将士们都齐声高呼：“纵横天下，纵横天下！”</p>
我待他们静下来后道：“孙爱卿，你带着三营人马就地驻扎，待会随朕返京。”</p>
“臣遵旨！”着孙承宗带着人忙碌去了。【歪~歪~书~屋】</p>
我瞥了外边一眼，只见梅之焕也带着一心学院的学员在那候着，便上前道：“朕昨日答应给你们上一课，现在可都看明白了。”</p>
“臣等都看明白了！”</p>
“好，朕希望你们都能在一心学院学有所成，将所学的东西带到各地方卫所，组建像三营一样的队伍！朕要回京师了，方正华！”</p>
“奴才在！”</p>
“传朕旨意收拾行装！”</p>
“奴才这就去！”</p>
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道：“你顺便传张惟贤到帐中来，朕有话要！”</p>
“是！”</p>
总该到解决的时候了，我返回帐内思虑后边的事情。过了一会，方正华领着张惟贤进来，他刚要退出去，我便对他道：“你是朕的奴才，法不传六耳，你就在这里伺候着吧！”</p>
“是！”方正华乖巧的站在我一旁，既让人感觉得到他存在，又不会觉得他碍事。</p>
我抬头盯着张惟贤道：“咱们的事情总该结束了！”</p>
此时的张惟贤异常平静：“臣不知皇上的是什么事情？”</p>
我哈哈一笑道：“你何必在朕面前装糊涂，你以为朕没有证据，所以不敢拿你张家怎么样，实际上来，你错了！”</p>
张惟贤脸色一僵，缓慢道：“难道皇上现在就想动手了？”</p>
“正是！”我斩钉截铁的道：“朕手中早已经有了你张家谋逆的证据，你可记得朕之前曾跟你过，曹化淳死前曾留下一封书信。里边谋逆的事情虽然含含糊糊，但有些东西却是讲得清清楚楚，你的大名就在上边。今日已将你余党清除，便是朕动手的时候。”</p>
张惟贤听到这知道最后的希望已经破灭，突然纵声一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夫早该料到皇上来通州并非简单到一心学院观礼，皇上的目标却是在老夫身上。”</p>
“正是如此！朕在四年的时候曾遭遇刺客，当初并没有怀疑到你，但那些死士却给朕留下很深的印象，这些人必须除去，否则朕的安全便得不到保障。朕从王承恩那得知，你将心腹人手全调到了京畿附近，朕便想着借这个机会一一除去。否则杀了你后被这些愚忠于你们张府的亡命之徒惦记着，朕下半辈子也寝食难安。”</p>
“皇上在来通州前几次给老夫施压，目的竟是要老夫自乱阵脚！”</p>
“当然，朕要你随行，就是给你机会纠集同党刺杀于我！你已经无路可走，自然会冒险来刺杀我，希求一击成功。”</p>
张惟贤苦笑一声：“同时却是一网打尽！”</p>
这我当然不否认！我想着这一日一夜生的事情，不由叹道：“若非朕心，只怕早给你的火炮炸死。不过朕决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昨夜即便你不出手，朕今日也会借演练的机会抽调三营，在京畿一带来回搜索。你们有几十人之多，蛛丝马迹总查的到。”</p>
张惟贤知道自己根本是完全被算计，彻彻底底的输了，许久叹了口气道：“皇上可否告知为何中了毒却无事？”</p>
我指着方正华道：“因为这个奴才现朕喝的药有些不妥，至少一只雀儿就承受不住。”</p>
张惟贤听到这沉默了！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是这样！</p>
“你能告诉朕，为何要这样做？”我终于问出了心中一直来的疑问。</p>
张惟贤惨然一笑：“皇上问这个有用嘛？！”</p>
“朕至少想知道朕的大臣为什么要谋杀朕！”</p>
张惟贤神情顿时变得莫可名状，仿佛感叹，又仿佛是自怜。过了会他才缓缓道：“这是我张家谋划了许久的事情，最早可以追溯到嘉靖年间。那一代的英国公是位心智极高之人，是老夫的曾先祖父。嘉靖皇帝晚年崇信道教，整日修炼所谓的仙丹，大明国力一落千丈，辅严嵩更是祸国殃民。”</p>
“所以你张家才想取而代之！”</p>
张惟贤没有否认，而是继续道：“天下原本有德者居之，隋文帝，宋太祖他们又何尝不是大臣出身！当年蒙古人几次入侵京师，甚至已经有谣言蒙古人将再次占据中原，富户纷纷南下，曾祖便是不忍大明毁在这些昏君手上。可惜天不随人愿，曾祖年事已高没有等到嘉靖皇帝驾崩。后来的穆宗皇帝昏昏噩噩，若能当上辅自然可以有番作为。但当年有高拱、张居正在，先祖父筹划了几年不想一场风寒盍然而逝。最终成就了张居正，虽然他也没有个好下场！”</p>
想不到里边居然有这么多密闻，我一边认真的听着一边跟自己所知道的历史一一应证。</p>
“老夫的父亲继承公爵后，一改前边几位先人的做法。与其争辅，不如另走捷径。先父选了一位姓王的宫女进宫，又用了许多功夫使得万历皇帝宠幸了她，结果如所预料的一样，宫女暗连珠胎，那可是皇帝的长子，也就是皇上的父亲！”</p>
这倒让我愕然了，自己这一系皇帝居然是他张家促成的，要是没有他张家，那就没有自己。让皇帝宠幸自己指定的人，这功夫可就花得大了！</p>
“当知道王姓宫女生了皇长子后，先父兴奋得一夜未眠。谋划了三代人的事情终于在他手里得到了实现。但事情往往出人意料，郑贵妃的突然受宠，王氏早死，皇长子变成太子的过程又异常艰难。万历皇帝宠爱福王人人皆知，先父为此策动大臣屡屡上书，结果几年内被廷杖两次，身子骨益差了起来。不过总算太子的事情定了下来，先父到最后还不放心，拼着最后的精力策划了‘梃击案’，太子的位置才算稳妥下来。先父弥留之际，嘱托老夫继承先人遗志。万历皇帝晚年如嘉靖一般，事已到此，老夫无需选择。”</p>
“你最后不是选择接着你父亲的谋划继续做了下去？！”</p>
张惟贤有激动道：“那又怎样！先父若非被那昏庸的万历廷杖，如何会早早去世！皇帝昏庸无能，为何要天下老百姓跟着受苦。我张家谋划几代人，就要建功之时老夫为何要放弃！”</p>
“所以你在继承爵位后接着力保太子，待太子登基之后却色杀了他！”</p>
张惟贤奇怪的望着我，显然是被我猜中了。</p>
“这有何难知道，你的目标既然是想独掌大权，先皇又非痴呆，你自然想要一个皇帝来操控。既然有个‘梃击案’，你再搞个‘红丸案’也不足为奇。”我想到后边又补充道：“是了，你不定还搞了个‘移宫案’让我皇兄顺利登基。”</p>
“不错，这些都是老夫在幕后操控的！张家等的太久，老夫不愿跟先祖父一般重蹈覆辙。”</p>
“原来如此，朕想明白了。当初有了皇帝你还不放心，因为辅不是你，所以你安排自己的侄女进宫做了皇后，想让下一代的太子有你张家的血统。皇兄有了太子，不定你再来一出皇帝驾崩的戏。可惜啊，冒冒失失的跑出一个魏忠贤，将你的全盘计划都打乱了。懿安皇后没有了生育，注定你的计划失败！”</p>
“老夫当年恨不得生吃了他！”</p>
“难怪你在皇兄病重之际会选择帮朕登基！在皇兄身上失败后，你不甘心，特别是国公的胃口这么大，朕只给了你一个礼部尚书，连内阁都未进，离你所希望的辅相去甚远，所以又准备在朕身上再来一次！”</p>
“哼！”张惟贤默然表示承认！</p>
“可惜你遇到了朕！”我悠悠道：“你们张家人的耐性不错，可惜啊，你们没有弄明白朝廷的制度，或者，朝廷的制度制约着你们。你可知为什么张家几十年，就差一都未成功呢？！”</p>
张惟贤神情大变，喃喃道：“为什么不会成功呢？”</p>
“太祖立国之时，规定皇亲国戚不得任朝中要职，防的就是外戚专权。而你只有张家一人，势必不能兼任辅跟国亲。当你张家是朝中大臣的时候，影响皇帝的却是郑贵妃，你张家转而掌握后宫的时候，却不想有魏忠贤乱政。你现在想着操控太监的时候却遇到了朕！我大明皇权分内外廷，让内阁大臣跟太监平分，就是为了避免出现篡位。大明虽屡有变故，皇权却始终不倒！你张家费了几代心思，稍有变故就付之东流。这也是天数使然！”</p>
“天数使然！哈哈，天数使然！”张惟贤虽是在大笑，但那声音却如哭咽一般。</p>
我心情复杂的看着他，一个家族谋划了七八十年的大业彻底毁去，其悲苦可想而知，但他要的是我的命，要的是我的霸业。</p>
“皇上想如何处置老夫，陵迟处死还是株连九族老夫一并受了！”张惟贤哭笑一阵后又恢复了正常，这样的结果在皇上病后舒醒他就有了这样的准备。彼此都是聪明人，到这一切的阴谋诡计都不需再。成王败寇，所缺的不过是一个结果罢了！</p>
我深吸了口气感叹道：“朕很欣赏你的才智，之前你若一心做朕的贤臣，朕对你张家以往的事根本就不会在意。皇帝无能也怪不得谁！朕离经叛道惯了，只要对我大明有利朕都会做。你张家与朕这一脉渊源极深，又助朕登基，可惜你谋逆于朕，那就非死不可！以后京城再无张家之人！”</p>
张惟贤愣了一会拜倒在地，重重叩道：“罪臣叩谢皇恩！”</p>
“朕要回京了，剩余的事情你自行解决吧！朕可以保证，以后我大明将再无昏庸子孙可以登上帝位。大明也非我朱家一人之大明，朕不会为了一个家族，一撮人的利益去祸害整个大明王朝！方正华，起驾返京！”</p>
“罪臣恭送皇上，皇上好好保重！”</p>
我叹息了一声，不再去看他。出了帐篷，我翻身上马往京师奔去。一干侍卫等连忙赶上。大军开拔卷起阵阵烟尘，张惟贤仍旧跪在帐篷里久久没有起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