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第六十三回中(1 / 2)

 此为防盗章。写文不易, 顺便给我家团子赚两个猫粮钱,敬请理解。</p>

黎敖摇头,说道:“是为你好不错, 但也不尽然。科举是读书人第一等大事。想你高祖文昭公十七岁连中解元、会元,殿试第二, 成帝称为‘小三元、同魁星’。天下读书人谁不羡慕?黄雁西当年一力鼓动你上京, 是为你当年不过十五, 学问却颇有成,若也能一举而取中进士, 由他教出的两榜出身,则于黄雁西将是何等荣耀?又能稍稍回报他受你曾祖荣公指教诗文、点播学问的厚恩。却不想你到底人小体弱,经不得路途颠簸, 一场急病险些酿成大事。他平生性子最急,为这一点私心下的揠苗助长, 却是三年来始终有愧。这回一力拦着不让你去,有这个很大情由在里面。”</p>

章回道:“那年赶考途中急病, 是学生自己不知饥寒饱暖,疏忽所致,与老师又有什么相干?老师爱护成就之情, 倒叫学生愧对了。</p>

黎敖道:“你素来实心, 凡事并不多想, 这倒也好。不过黄雁西今番阻拦,虽有好心, 以我来看却觉是他错了。应该同程、钱、周几位,无论中与不中,今科必得下场应试才是。便是你父亲,怕也这般想, 故而才来信命你回家。”</p>

章回奇道:“父亲心中已有此意?黎先生这话如何见得?”</p>

黎敖道:“江南人生辰做九不做十,但不上五十也不做大寿。章仰之今年虽逢九却是暗九,又不过五十之数,如何要大张旗鼓?前几年生辰你都在外,也不令回,今番你兄长特特来信,可见其中必然有缘故。”</p>

章回道:“然而兄长信中,半个字也没提科举会试之事。”</p>

黎敖笑道:“你年岁、经历放在这里,便一个字不提,也推想得到。何况你章家因文昭公遗命,嫡系三代读书而不入仕。到你堪堪是第四代,正是嫡系一脉要兴旺发达之际,如何能不下场?就算你父亲章仰之能耐得住,多看几年,你祖父、叔祖又当如何?谁不盼着门楣光耀,子孙位列朝堂?”</p>

章回苦笑,说:“黎先生的话正是。只是学生愚拙,怕担不起家门重托。”</p>

黎敖顿步,直视章回,正色到:“君子诚心正意,凡事不可妄自菲薄。虽有造化变数,人力不可不尽。若论艰难,我在科举一途上如何?少年人正当年轻气盛,做什么畏难退缩之语?”</p>

章回肃容:“先生教导的是。章回谨记。”</p>

黎敖拍一拍他手,笑道:“你记着便好。”此时两人已来到书院后花园里临水靠山的一间正堂。章回开了暖阁门,安置了坐蓐炭火,这才请黎敖坐,随即又取了存在此处的茶果食水,生火煎汤,滚了热茶奉与黎敖。</p>

黎敖笑道:“雁西糊涂。他只一味担心,却不看就你如今这一番动作,也比三年前大有进益。再赴京赶考,料是不会有水土不服、病损劳伤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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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回叹道:“当年若不是元燮兄照料,甚至连他的会试也一通放弃,怕今天章回也不能立在这里了。可惜孟世伯去年病故,元燮兄守孝读书,今番又要错过了。”</p>

黎敖点头,说:“孟元燮性子老实,行文落笔也总有拘泥,然而学问钻研却肯下苦工。这三年于他,倒也不见得是坏事。”又道,“怀英感叹孟元燮今科不能与你一同下场,然而书院中其他人,多的便是要与你一同下场。科场直如战场,只叹许多人又要操心劳悴,而后再忙三年了。”</p>

章回道:“先生这话,却是自家先透出颓气来。明阳书院虽不敢称江南第一,每科三五人榜上有名,也总有的。”</p>

黎敖笑道:“你倒傲气放心。”想一想道,“说来,仰之这时候命你回家,却还有一层益处。大比之年,书院里少不得人事往来,又是同门座师的走访拜谒。你虽一贯不显山露水,书院里当真不晓得你常州章家名头的,大约也只得谢楷那木头脑袋一个。倒不是说会有什么不长眼的过来扰你,然而读书人名节上头也极要紧,索性远离了这些最好。待回了家,不说你延陵章家多少典籍收藏,历代的治学手札万金难求,单是避开这些烦杂,教静心读书备考也是有利。”</p>

章回应道:“先生说的在理。”又笑说,“黎先生这一番话说来,层层有节、字字在理,学生便是原先被老师说服,再等三年应试的,此番也不能不顺从先生们心意,勤学苦读,明春必然下场。”</p>

黎敖闻言先愣,复而大笑。说道:“好小子,竟是心里通盘有数的!我们还担心如何来劝。且去!且去!速速收拾了,回家读书去!”</p>

章回笑着行礼,又奉了一回茶,这才返回书院里住所。先叫了书童进宝伺候研磨,自己在桌上铺开一张大纸,心中默想了一遍,然后在纸张一侧列出此刻至父亲章望章仰之生辰时间,又在另一侧写下需做事情:与家里的回信,与书院师长、同学的辞行,与南京亲族的辞行,又有寿礼的预备等,一一排列整齐,确定了时日,又额外标注出亲族中往大伯父黄幸府上拜望一事。</p>

正写间,谢楷自门外走进来。章回闻见他面皮发红,行动飘摇,衣袍里带出酒气,便知又是从哪里混闹了回来。然而此时未出正月,公子哥儿享乐放纵也是常例。于是扬声道:“且远些,莫冲了我写字。”</p>

谢楷一听,反而迤逦歪斜地晃过来,拈纸便看,继而皱眉,道:“你怎的又往黄家去?黄幸虽是金陵黄家一脉宗长,现又掌着工部,乃是今上得力之人,却不以文章名世。况金陵与神京相去又远,虽这两年他因督海船营造、海塘围堰等事每多回南,但由族亲推荐到达他耳,又从他之口传达京师,怕是……路阻且长。”</p>

章回听了笑答:“启庄说得甚是。故而我拜见黄大人与太夫人,用意也不在此。”一边又向谢楷身后的小厮阿付道,“怎还愣着?不与你家相公换衣服倒茶?眼看这脚底下大字都要画出来了。”</p>

谢楷顿时不服,道:“谁说我脚下画字了?”边说边走,脚下却直发软。章回暗笑,忙打发自家童子进宝帮扶着送他回房休息,但听谢楷一路兀自嘟囔“我家也能与你荐书”云云不提。</p>

原来这黄幸乃是章回之父章望的表兄。黄幸之父黄芥原任礼部侍郎,虽亡,其母章太夫人尚在。章太夫人为章回祖父章伯源之长姐,两个一母同胞,最是亲厚。黄幸是章太夫人长子,因故,从小在常州外祖父母跟前,与章回之父章望一同抚养。故两人虽只是表兄弟,却堪比亲生。章回小小年纪,独身一人到南京书院里读书,黄幸与章太夫人皆用心看顾;虽不能隔三差五走动,但往来也不可不称频繁。只不过章回老师黄肃黄雁西与黄幸同出一族,章回既不张扬,人只道他因黄雁西拜望黄氏宗长,却不知他原就有这等亲缘,连谢楷也一发不知。章回此刻听他醉里喋喋,固然有膏粱纨袴之气,到底是对自己一番好意,一时又有些好笑,又有些动容。然而片刻,章回便将这些抛开,继续筹算计划不提。</p>

瞿一波顿时笑起来,说:“怀英真真会取笑人,有你在跟前,我那些东西哪里就能入得了眼了?不过是老爷们提携,拿我充个数,也免得外头总说府里仗着书香大族人多才子多的欺负旁人。”</p>

章回笑笑,眉眼神色里却显出不以为然。瞿一波见状又笑,握了他的手,只说:“玩笑、玩笑。可不敢真有这样的心思。不过这次果然不是老爷们肯放人,是老爷许出了奖赏的物件儿,叫人回来取,又怕不小心拿错弄坏了。我才自告奋勇过来帮看着,也趁这空儿躲了后面两篇诗赋去。”</p>

章回看一眼瞿一波身边跟的褐衣小厮,果然就是日常书房里头伺候祖父章霈章伯源笔墨的,这才笑起来:“别人这样说我或还信,瞿先生这般说,我是万万不信的。”又问:“祖父许了什么好物件儿,这样要紧?又为甚么许下了这等物件儿?”</p>

瞿一波忙告诉道:“难怪怀英不知道,也是才出的事故儿——你可还记得小北门那边、顾塘河同飞云渡相交的地方?那一带俱是河滩,堤防难建,又没个桥,行动来往时一向不便利。却有个皮匠,本姓王,就住在小北门那一带子土墙下,去岁为给儿子娶媳妇,造新房挖地基的时候,竟从三丈深的地下刨出整整一坛子金银元宝来。人都当是奇观福运,这王皮匠却是个老实人,只说身轻福薄,无主的财物必不能密下、安心使在自家,倒是捐出来给大家做个善事才好。于是便报了地保、县官,拿这一坛子金银作资,又有各家捐凑的一些,清了河滩,在飞云渡上修起一座桥来。这新桥恰是昨日才立起来。县官苏老爷定了名,就取王皮匠本名,叫做‘椿庭桥’,请了城里凡有文名的一同过去,要作诗赋铭记呢。这可是难得的一桩好事、大事,今天又正逢着诗会,大家为这个吵闹议论,说定要做出好的。一厢里又说,要做得好的必得有个彩头。结果伯源老世翁当众亲口就许下了那方‘满庭兰桂’的砚,因打发人立时回来取,我便趁空儿也走着一趟。”又笑道,“如今你回来,倒是正好了——老世翁最爱这方砚,虽许出去,必定是肉痛的;怀英速速与我一同过去,县学里一篇好辞赋,就把它得回来,也省了将来几日连连的念。”</p>

章回闻言,忍不住笑道:“祖父许出去,我这做孙子的再帮自家赢回来,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就人家听了也要笑。先生只管故意捉弄我罢!”</p>

瞿一波被他识破,顿时也笑。章回又回味一番这才听来的故事,道:“椿庭桥,虽说便是用的人名,倒也别致风雅。不过王师傅是真善人,翻出地下无主的金子却不藏私,尽数捐出来修了这一座桥,真是惠及乡里,足可流芳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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