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吩咐了两个丫头一个妈妈留下照看,带着其余人都出去了。
李思初这才抬起眼来。
留下伺候她的丫头一个叫紫苏,穿白底紫边袄子,另一个叫半夏,穿白底绿边袄子,这两人都是李老夫人的人,穿石青色绣福纹褙子的吴妈妈又是二房秦氏的人,先别说忠心不忠心,光是日常照料就很不妥当。
见老夫人一走,她们也没理会刚醒来的李思初,正想跟平日一样去外间榻上坐着打发时间,突听李思初一声咳嗽:“水。”
没人理她。
李思初声音大了一点:“给我拿水来。”
两个丫头站住看她,眼神不像看自家主子,倒像在看一个笑话。
“二小姐渴了?”
“那儿有水,紫苏你去倒给小姐喝。”
两人互相推诿,慢悠悠近桌倒了一杯水,水是搁置了半天早就凉掉的,两个丫头也不在意,随手递给了李思初。
那厢吴妈妈笑了两声,笑里是满满的讽刺。
这二小姐就不应该再活过来,若不是念着老夫人的面子,她们谁想待在这屋子里成天听二小姐疯疯叨叨的?
李思初看着紫苏那只端茶的水,可真白净细嫩,平日里就没做过粗活。
“我哥哥何时回来?”她接过了冰凉的杯盏。
紫苏瞥了她一眼,这二小姐醒来后虽然还是疏疏离离的,但至少不疯癫了,也安静了许多,低眉垂眼的样子倒颇有几分小姐样。
“世子过不了多久就要到了。”
说完又要和半夏去外间,李思初忽然砸了杯子,冷声一喝:“我让你们走了吗?”
声音沙哑,半带狠意,是李思初从未有过的模样。
两个丫头吓住了,齐齐回头看向榻上的二小姐。
二小姐乌黑的眼睛里凛凛生光,流转一抹绝境雪地的寒芒,加之她脸色还没回过血来,一副苍白之样,整个人竟像地下爬出来要吃人似的。
这还是那个疯癫孱弱任人鱼肉的二小姐吗?
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吴妈妈听到动静走进来,看到丫头们傻立着,地上摔碎了一只茶杯,以为二小姐又耍性子了,刚想数落几句,李思初眼神冷冷一扫。
吴妈妈平白无故打了个哆嗦。
“二,二小姐?”
奇怪,她怎么觉得有一瞬间二小姐的眼神很可怕?像变了个人似的。
但身上那种汗毛直立的感觉是不骗人的。
“是丫头们伺候不周到吗?二小姐勿怪,奴婢这就让人去烧一壶新茶来。”
到底是秦氏的心腹,吴妈妈马上知道怎么做了。
再说世子马上就要到了,这二小姐再怎么不得人心,也还是世子嫡亲的妹妹,她可不能让世子察觉到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平日里是怎么对待二小姐的。
“不用了。”李思初收回了眼神突然微微一笑:“以后也没机会了。”
笑里透着古怪。
吴妈妈和两个丫头还没反应过来,突听门外有人通传:“世子到!”
她们吃了一惊,这也太快了吧?
紫苏和半夏急忙想收拾地上的杯子碎片,李思初突然掀被下床,先是左右一脚踹翻两个丫头,然后赤脚下地,在吴妈妈的惊呼声中踩上那堆冷冰冰的杯子碎渣。
等到门外有人进来,她一边哭一边叫地跪坐在地。
大冷的天气,南方府邸多半不烧地龙,李思初穿着单衣赤脚坐地,早就冻得浑身打颤。
吴妈妈和丫头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男人掀帘进来一声冷喝:“思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