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歆说得风轻云淡,花映雪听了却受宠若惊:“南歆,这就不必了吧。我来你家已经够打扰了,随便给我安排一个住的地方就可以了,怎么能为了我如此破费呢?”
南歆开玩笑似的道:“你以为我想啊?只不过空出来的房间离我这里都太远了,我又害怕走夜路,而且咱俩住的太远也不太好,难不成我要天天跑来跑去么?再说,建一个房子也花不了多少时间,顶多七天就可以住人了,到时候这里就是我们的天堂!”
正说间,荷花端着一个托盘走将进来:“洺汀来喽!”说着,便将那紫砂壶茶具拿出来,摆到桌上,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
“映雪,尝尝吧,这可是璇玑城里上等的好茶,一般人到我这里我可是不会拿出来的。”
花映雪看看这小小的紫砂杯,杯子里的茶水清澈纯净,即使在紫砂的映衬下,也依稀能辨别出茶水的颜色来,那是一种雪下香草初出嫩芽时的青绿,在紫砂杯里,像一块翡翠。茶色宜人,茶香亦是如此。香味环绕,犹如涧边幽芳,却比任何一种茶水都多出一分高贵。花映雪呷了一口,随即便皱紧了眉——没想到,色、香都具备的洺汀,尝起来竟然如此的苦,就像下口的汤药,或者说,比汤药还要更胜一筹。碧色的茶水中,隐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苦涩,直戳她的心——似乎是一种情感。
南歆见她皱眉,微微一笑:“洺汀就是这样,第一盏茶比较苦,到第五盏才能尝出味道。一般的洺汀至少要过十五回水呢,这才只是第一回,不要紧,慢慢就好了。”
花映雪勉强笑了一下,放下杯子,道:“没什么,只是这茶让我想起了天山的冰雪莲,也是这般味道,只是我以后再也喝不到了,有点伤感……”
南歆却很纳闷:“映雪,你为什么这么说呀?如果你想冰雪莲,我可以差人去采啊,要么我们一起上天山玩玩也不错!”明显,南歆尚不知道天山发生的事情,在她的想象中,天山依旧是曾经那个野芳遍地、塔松成阴、駉駉牧马、白雪飘摇的天山。也对,璇玑城距离天山那么远,她又不参与江湖世事,南丞相就算得知也不会告诉她,她怎会知晓呢?
花映雪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晶莹,强笑道:“算了,不说了。南歆,喝茶吧。荷花,你也坐……”
南歆看着突然变得热情的花映雪,却觉得奇怪,尤其是她悄悄擦拭眼角的那个动作,让南歆感到不妙,似乎有大事发生。
直至星临万户,深蓝色的幕布上悬停着一个皎洁的弯钩时,南歆带花映雪洗漱完毕,辞退了荷花,把花映雪留在自己房中宿歇。两人半晌无言,南歆好几次想搭问花映雪,但是都在一个深呼吸之后憋了回来,觉得不太好意思,又怕勾起花映雪的伤心事,自己成“罪人”。但是今天看下来,花映雪确实不如以前开朗,她的心里似乎堵着一块铅石,压抑得不行。
终于,南歆鼓足勇气,小心地问道:“映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今天整天都不开心啊……有什么事说出来就好了,别闷坏了自己……”
“有……有吗?”花映雪掩饰道。
南歆拉了花映雪的手,坐到床边上,语重心长地说:“你的不开心都写在脸上了,荷花都看出来了,我是你的好姐妹,又怎么不知道呢?你初到丞相府,是不是哪里不太适应啊?哦,别想那么多,就像我爹说的,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了,‘我是大小姐,你就是二小姐。’这句话是你在天池边上对我说的,现在我也这么对你说。丞相府也没什么了不起,就当作你的雪寒宫啦!你想,你在雪寒宫……”
雪寒宫……短短三个字,马上勾起了花映雪对它的沉痛回忆。这个地方太遥远了,她已经没有机会再回去了。就算回去,面对的也只是冰冷的墙壁,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任何慰藉;有的只是仇恨、痛苦、血和泪……
“南歆,天晚了,我们不说了……”花映雪轻声打断了南歆的话。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