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天已大亮了,碎金一样地阳光,已经透过窗缝,洒落在床前了,可青霞仍然懒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她自被甄储寿羞辱之后,因为心情悲绝痛苦,一直都这样,什么事也不想应酬,什么事也不想去做,把提前预约的事情和应酬也推掉了,就这样闭门不出的躲避地房间里,连吃饭都要人送到房间。尽管她给了甄储寿一笔巨额,是为了让他保密,可她还是担心他把她的事给宣扬出去,并且,她也总觉得全天的人都知道了她被羞侮的事情了。
正当青霞懒在床上不愿意起床地时候,女执事突然进来龙去脉禀报说:“太太!尉氏师古堂的管家来了,说是有急事要面见太太!”
青霞猛地一惊,立时意识到了是与自己被甄储寿羞侮之事有关,尽管是面红耳赤。她还是急速地奔下楼下。
见到青霞,师古堂的管家是泪流满面,失声痛哭地给青霞讲述了刘氏众族人一齐轰进师古堂地事情:“太太,昨天上午,刘氏族人突然撞进师古堂,说太太弄虚作假,弄个假儿子蒙他们,所以,他们现在要收回刘氏祖宗的家业,我们实在阻挡不过呀!所以,我才来开封,昨晚上就到了。因为城门关闭了,我进不上了城,在城外呆了一夜,现在才到……”
青霞顿感五雷轰顶,天旋地转。她知道,该生了,全生了。她在心里不住地咒骂那个甄储寿,咒骂他收了自己地钱,仍然出卖自己,收了自己的钱,仍然不为自己保密。可她只是咒骂甄储寿,却并不知道,那个甄储寿就是刘氏族人专门出钱收买来陷害她的。
青霞听了师古堂管家和佣人的讲述,担心儿媳妇身怀有孕,经不起如此折腾和受气,急忙问:“少爷和少奶奶呢!少奶奶身怀有喜,她现在怎么样了?”
“少奶奶生气了,去走娘家,少爷追少奶奶去了!”师古堂的管家如实回答。
青霞一听,长出了一口气,心想,只要儿子和儿媳安然,比什么都好。于是,青霞立即准备赴尉氏,去给刘氏族人理论。可就在她即将出门时,鼎元夫妇驱车来到了。
青霞一看到儿子儿媳,心中欣慰了许多,本想吩咐儿子儿媳先去双龙巷住下来,等她与刘氏族人理论之后,再通知他们回尉氏。可是,一向温良恭顺的鼎元,此时此刻,却是满面的怨怒,是满面的仇视,是满面的鄙视。
鼎元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昨天追媳妇到了岳父家。他地岳父岳母听常氏讲述了所有经过之后,认为青霞做事太荒堂,做为母样和婆婆,都是四十有半的人,还如此不过妇道,并且,把自己是处女的事也暴露给世人了。那刘氏族人会利用那个甄储寿大做文章。这样以来,别说鼎元继承不了刘家庞大的家业,恐怕青霞也做不继承人了。可既然鼎元不是青霞亲生,那鼎元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呢!于是,他们便问鼎元,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而鼎元呢!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开封的四姑母和姑父。因为他从小到大,每次去四姑家,四姑对自己都胜似亲生。特别是四姑家也有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表弟。他和那位表弟站在一起,如果不是衣服有别,那活活地就是一个人,其他人根本分辩不出来。所以,鼎元见岳父岳母寻问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便如实相告。鼎元的岳父岳母听了鼎元的如实相告,因为鼎元的生身父母雷家,在开封也是大门大户的名名望族,又因为事情紧急,鼎元地岳父岳母便连夜带上闺女和女婿,快马加鞭的驱车到开封的雷家,找到鼎元地亲生父母,商量对策。但商量的结果是:趁着青霞手里还有些财产,让鼎元立即青霞解除母子关系,这样既可以分到些家产,也可以让鼎元夫妇不再受刘氏族人的骚扰和侵袭。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们认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即使刘氏族不抢点青霞地家业,青霞早晚也会把家业给捐光败尽的。
因为鼎元也对青霞经常从事的社会活动和大量的捐款,早已是心有怨言,只是他生性内向,便窝在心里不愿意表达出来。现在,见有岳父岳母和亲生父母为自己撑腰,再加上妻子怀有自己的血脉,他当然是听从他们的决定,愿意与青霞脱离母子关系。所以,他们夫妇在他地亲生父母家里吃过早饭,便带着妻子来找青霞脱离母子关系。
而青霞并不知道这些,当她看到鼎元的脸色时,本来就焦乱地心,便陡地跌进了万丈深渊。于是,她急忙走上前,亲自扶着儿媳,将他小两口让进客堂,小心翼翼地问:“鼎元,我的儿,听师古堂地客家说,你们不是去安阳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鼎元却仇视着
不回答青霞的话,而是怒吼着反问:“我问你,我生儿子?”
青霞一怔,当着儿媳妇的面,不便给鼎元解释,急忙赔笑:“我儿怎么有这样的怪想法?”
鼎元仍然满面怨怒:“最近,外边的流言都沸腾了,你与父亲生活了七年,可你还是个处女,这是真的吗?”
鼎元之所以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是因为这都是他的岳父岳母和亲生父母提前教他这样做的,因为不这要做,怕青霞不愿与鼎元脱离母子关系。
青霞却心如刀绞。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也听从谣言,如此无情。所以,对于鼎了的质问,她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鼎元看到青霞如此,心立刻疼痛起来,不忍心再逼青霞。可媳妇常氏看到,急忙给鼎元使眼色。
鼎元无奈,便接着说:“娘,你没有生养,而抱养了我,你为什么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守住父亲留下的家业,不被族人给霸占去。可现在,你不守妇道,把家业都败坏了,那你还要我这个儿子有什么用?我们分家吧,我不是你的儿子,我也不愿做你的儿子,我做你的儿子做够了……”
青霞泪流满面,痛哭失声地说:“我的儿,自你父去世后,我与儿相依为命,即使我儿不是娘亲生,可生娘没有养娘重,毕竟是娘一手把儿养大的……”
青霞生养他之恩,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愤怒了,大声吼道:“够了!你还好意思说!什么生娘没有养娘重!我不会再上你地当了!我来问你,你为什么抱养我?啊?你是因为利用我才抱养我的,是利用我霸占住父亲留下的家业,可既然抱养我是为了保住父亲的家业,为什么娘还这样败坏家业呢,今捐出去几万,明捐出去几千,天天东奔西跑地革命,这样下去,你恐怕不入土就把家业给败坏光了,还与儿留下什么,让儿子如何生存?说什么我是你一手养大的!可从我记事起,你就天南海北地跑着干革命,让我没有安心读书求学的稳定环境。你喜欢革命就革命好了,别拖累家里人,你若不是天天革命,族里人能这样对待我们吗?我这个儿子怎么都好说,害媳妇也跟着你受屈侮,她已经身怀有孕,一进刘家的大门,就被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婆婆拖累的不得安宁,今天,我们脱离母子关系吧,你抱养了我,利用了我,毕竟目地也达到了,守住了父亲留下来的家业,继续败坏去吧,我也被你利用够了,就今天,我们必须脱离母子关系,省得你再以我这个儿子的名誉,霸着父亲的家业去名正言顺地败坏,从我记事起,你出门便处处带着我东奔西跑的,出国去日本带上我,回国南来北往的带我,你为什么处处带上我呢,就是因为你只有带上我,败坏家业才光明正大,才名正言顺,才理直气壮,是不是……”
青霞也愤怒了,上前了鼎元一巴掌,大声喝斥道:“够了!这样地乱世,你读书有何用?男子汉大丈夫,应该舍身救国,鼎元,你放眼看那些那些饱读诗书之人,不也是一样弃文从绒去革命吗……”
此时此刻的鼎元,却毫不畏惧,也大声地回答青霞:“人各有志,可我就欢读书,你爱国,你革命,你爱到哪里去了,你救到哪里去了!现在的中国,不还是中国吗?你把钱财去用做救国了,去用做捐献了,你现在不也是你吗!你不也是靠着父亲留下来地家业吃饭吗!也没见国家给你什么好处!面对刘氏族人的欺凌和打骂!国家怎么不来保护你?过去你捐助的那些革命党呢!还有因为捐款给修铁路的孙中山呢!面对刘氏族人地欺凌,他们为什么不来保护你呀……”
青霞又一次无语,她泪流满面。
面对青霞的泪流满面,鼎元也忍不住哭泣起来,但仍然抱怨说:“我是多么喜欢读书呀!可是,你整天带着我东奔西跑的,荒废了我的学业,让我一世无成,你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如果是你亲生的,你哪里肯这样对待……”
青霞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从小养大地儿子,这个从小就胆小怕事的儿子,这个从小就温良恭顺地儿子,娶了媳妇之后,知道她不是自己亲生的之后,像变了一个人似地,竟如此的伶牙利齿,如此地能说会道。不过,她听了听鼎元刚才那番喜欢读书的哭诉,突然一阵巨大的愧疚。于是,她站起身,将鼎元拥在怀里。母子俩是抱头痛哭。
青霞知道儿子鼎元要脱离母子关系的心坚决,哭过之后,便吩咐人去请几位在开封城里有权威的人士为证人,写了与鼎元脱离母子关系的字据:
《刘马青霞与义子刘鼎元离异分居字据》
已故刘耀德之妻刘马青霞与义子刘鼎元因不和睦,现经中人龙君等人调处离异分居,从此以后各自度日。由刘马青霞酌给川南席镇田地五十顷,又开封双龙巷住房一所,现洋五千元与义子刘鼎元,同中立据,签押分执,不得再生枝节。
——此字据将呈请省署备之。
因为母子一场,青霞和鼎元在脱离母子关系的字据上签字画押之后,又抱头痛哭一番,鼎元才带着妻子离开。
青霞望着鼎元夫妻离开,又急忙带着师古堂的管家和佣人回尉氏。临出门时,青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地吩咐老楼里的执事:“快派人去双龙巷去通知秦川,让他立即赶往尉氏师古堂,我现在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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