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一旁看着，出声道：“已经这么晚了，你们夫妻去瞧瞧，咱们明日再去吧。小四，你明日再跟我一去。”</p>
这是怕阿蕙给四哥四嫂添累赘。</p>
阿蕙道：“我陪着二嫂吧。”</p>
说话间，佣人进来说车子备好了，女佣也拿了二太太的披肩来。二太太胡乱裹在削瘦肩头，对老太太道：“让小四陪着我们，不碍事的。你们早些睡，不用等我们的…….”</p>
老太太便不再说什么，起身和众人一起，送二爷和二太太他们到大门口。老太太不停叮嘱，倘若有什么需要赵家帮忙的，给家里来电话。</p>
二爷应付说知道了。</p>
上了车，二爷坐在副驾驶座上，阿蕙和二嫂坐在后排。</p>
车厢内幽暗，看不清面容，也无人说话。</p>
车子缓慢行驶，进城的时候，被守城驻车盘问，说入夜了不能通行。茂城很久都不锁城的，最近不知道为何。</p>
二爷给了守城门口几位驻军每人两块银元，说了是赵家人，对方根本不买账，还是要下车检查。</p>
最后二爷说了是宁雍的亲戚，要去宁家看望的，那守城驻军才同意放行。</p>
进了城，二爷就抱怨：“如今咱们家连宁家都不如！”</p>
语气里满是恨意。</p>
阿蕙和二嫂都没有接话。</p>
二嫂是不想反驳二爷，怕火上加油。</p>
阿蕙则是跟二爷同样的感触，在这个年代的茂城，正经商户人家活路越来越少。前世就算不得罪何礼，赵家也是难以维持的。</p>
需得有个强有力的背景才行啊。</p>
“小四，你觉得呢？”二爷突然回头问阿蕙，“你看着这些，心里舒服吗？”</p>
阿蕙眼眸一冷，问他：“二哥这是什么意思？”阿蕙想的了他说让阿蕙给孟子楠做妾的事。</p>
看来为了地位身份，二哥是不惜手足之情的。</p>
他要是敢说出来，阿蕙就敢扇他。</p>
只是他并没有说。</p>
他只是转回了身子，语气冷淡道：“没什么意思。世态炎凉罢了。”</p>
阿蕙一阵好气。</p>
二嫂却偷偷捏了捏阿蕙的手，黑暗中冲阿蕙笑了笑。她的意思阿蕙明白，让阿蕙不要和二哥冲突。</p>
阿蕙也微笑，反握住二嫂的心。想着前世她落魄时二哥要把她出卖给警备厅，二嫂也是这样拉着阿蕙的手，帮着阿蕙逃走，还塞了一块满是汗水的银元给阿蕙救命。</p>
阿蕙心里暖暖的。</p>
赵家后来那么落魄，二嫂都对荒唐花心的二哥不离不弃，足见她对二哥的感情。为了二嫂，阿蕙也不忍心对付二哥。</p>
这是她找到一个容忍亲哥哥的新理由。</p>
可总是忍让，只会助长二哥的气焰。</p>
阿蕙冷笑道：“爸爸走的时候，倘若是把偌大家业交到我手里，赵家受人轻待，便是我赵嘉蕙的不是。如今呢？二哥说世态炎凉，是怪我这个做妹子的没去给人做妾，换来哥哥的荣华富贵吗？”</p>
二嫂忙咳嗽，低声道：“小四，别说了。”</p>
二爷却气的涨红了脸。他转身对着后座，怒道：“要不然养你何用？你不给娘家添砖加瓦，还在娘家吃了十八年的饭。”</p>
“我不想和你吵架。”阿蕙道。</p>
“难道我是在和你吵？”二爷反讥。</p>
兄妹俩一语不合，谁也不肯先退一步，二爷只恨不能打阿蕙。</p>
二嫂劝一句，还被二爷骂了回来。</p>
二爷的话越说越难听。</p>
“阿俊！”二嫂终于怒了，“我坐在这里，听得一清二楚，小四不曾说错什么，反而是你这个做哥哥的没有度量。赵家的确是不如从前，谁心里愿意这样？你自己怎么不想着光宗耀祖？反而要靠妹妹？”</p>
二爷愣住。</p>
他被二太太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p>
而且他打心眼里就没想到二太太就替阿蕙说话来反驳他。</p>
“停车！”二爷气急败坏，终于冲司机道。</p>
“停车吧。”阿蕙和二太太同时出声道。</p>
司机左右为难，听到大家都这样说，只得靠边把车子停了。</p>
二爷喊停车，原本只是想着给二太太或者阿蕙一个向他道谢、挽留他的机会，不成想，这两个女人想也不想，直接让他下车滚蛋。</p>
二爷身上的钱都在门口打点了驻军，现在是深夜，身上没钱，他停车也不知道去哪里。</p>
可是犹豫间，车子已经停了。二爷一赌气，也不顾了，推开车门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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