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夏屿那条道歉微信时, 江川其实也盯着手机好久了。</p>
早上从夏屿家离开时，可真是一肚子气。愤愤地想，就是昨晚给她留了力气, 才让她来气自己。回酒店后换衣服，衬衣几乎粘在后背上, 因为昨晚没处理又冲了澡, 他对着镜子擦了些药水，回忆着昨晚的旖旎时刻, 等处理完，气也消了大半。</p>
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实质性进展。不能因为她的几句激将就乱了方寸，关键是，还有人虎视眈眈呢。所以，他郑重地提出重新开始。</p>
她没马上回应, 直到这边广播提醒登机, 她才说：“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p>
他认真道：“有问题不怕，可以一个个解决, 就怕没感情。”</p>
在昨晚之前，他也不确定感情还有多少，现在确定了, 他们之间, 不光有记忆……</p>
上飞机后，他没再看电影，那都是别人的故事。</p>
他闭上眼，回味了一遍自己的。</p>
跟同龄人相比，他在感情方面觉醒得比较晚。也可能是从小到大都比较受欢迎，引发了逆反心理。别人以为他眼光高, 问他喜欢哪一类型，他还真说不上来。</p>
他采用的是排除法。</p>
到了夏屿这里，他发现居然没有那种本能的抵触，甚至还有些好奇，想看看她接下来会做什么，能做到哪一步？</p>
他们在一起时间不长，但是经历了感情的各种形态，同一屋檐下的暧昧与试探，异地恋的相思之苦，一整个假期的半同居式生活……</p>
他现在还记得她扎起围裙切菜的样子，有模有样，就是做出来的味道不怎么样。回想起北京那酸甜爽口的冷面，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她解释说，因为父母很爱她，很少有机会下厨，他是除了她爸爸第一个尝到她手艺的男人。</p>
第一个。</p>
这个词的确有些魔力，让他吃着齁咸的菜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多喝点水呗。以后肯定会一次比一次好。</p>
……</p>
***</p>
这一次回北京，还有一件私事。</p>
今天上午接到家里的消息，母亲拿着小猫的照片在业主群询问，有人回复说数日前捡到一只受伤的猫送去救治，现已痊愈，正在寻找领养人。</p>
所以这一次，江川回父母那里之前，先拐去了附近的一家宠物用品店。</p>
那只小猫就寄存在此。</p>
店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特别热情地接待了他，指引他走到一只笼子前。</p>
笼子不大，它蜷缩起来就更显小。它听见动静，抬头睁眼，然后，它像是认出他，走了过来。店员把笼子打开，小家伙出来后，喵一声叫，果断抱住了江川的大腿。</p>
他和店员同时惊呆了。</p>
江川用手摸了摸它的后背，摸到一把小骨头，心里狠狠一疼。所以当店员试探地问：“先生，您是来领养这只猫的吗？”</p>
他点头。</p>
虽然，他其实只是想看它一眼，确认它安然无恙。</p>
店员提醒了它的身体情况，大病初愈，底子弱，如果是新手建议收养健康一点的猫。</p>
江川只问：“它多大了？”</p>
“五六个月。”</p>
还这么小，却吃了这么多苦，更让人无法割舍。</p>
领养还有一番流程。要跟救助人通视频，了解基本情况，看看面相是否善类……店员小姑娘笃信“颜值即正义”，为了他说了些好话。</p>
收养后也不能马上带走，江川要回父母那吃个饭。江川一进家门，母亲陶慧就有了反应，打了喷嚏。江川解释，去看了一眼那只小灰猫。</p>
他刚做了个冲动的决定，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跟父母说了肯定会大惊小怪。他从小就习惯了如此，能自己处理的就不跟大人多嘴。</p>
饭后，他稍稍坐了会儿就以明天要早起为由走了。</p>
这有些反常的行为，也引起陶慧的警觉：“你没发现川川最近变了很多？”</p>
江远山却道：“那也是好现象。”</p>
他一直觉得儿子理性得有些冷漠了，还从事着众所周知最无情的行业，长此下去，只会变得越来越没人情味。</p>
“快三十的人了，不想着找女朋友，还挺惦记猫猫狗狗。”</p>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找女朋友？”</p>
江远山只是随口一说，却也提醒了陶慧，上次儿子性情出现变化，就是因为谈了个朋友……要不问问岑东？不行，那孩子也只是看着老实，想从他嘴里挖出点什么还真不容易，还不如问问陆泽明。</p>
江川回那家店取猫，还买了猫粮跟猫厕所，回家后先洗了个澡，就开始研究这些，其实也挺想给猫洗一洗，但是怕它感冒，上网查过后，用温热毛巾帮它擦了一遍。</p>
以前那么古灵精怪的小家伙，经过一场磨难后，变得有些逆来顺受，就眯着眼睛任他折腾，这样的好处是很快就结束了。他用一条干毛巾把它裹起来，放在沙发上，它就乖乖趴着，看着像一只胖胖的春卷，露出个猫头，另一边露出尾巴。</p>
江川从没养过宠物，只在小时去别人家摸过猫，如今特别新奇，想起小时候观察蚕宝宝和洋葱的那些时光。</p>
他拿手机给它拍了几张照片，很想跟某人显摆一下，又觉得它现在状态不佳，还是恢复几天，等到毛色漂亮一点、眼神自信一点，总之颜值巅峰时，才能让人惊艳。</p>
***</p>
再说夏屿。</p>
她还以为某人提出重新开始，很快就会有所行动呢。结果什么动静都没有……直到这天，收到江川的微信，问她生理期是什么时候。</p>
她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江川正在医院——宠物医院，不知是什么触动了他想到这个问题……</p>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目的性也太明确了吧？不就惦记着那七十个套套吗？</p>
她回复了一个“鄙视”的表情包。</p>
江川大概也反应过来了，解释：我是在关心你的身体。</p>
听起来还是那个意思。</p>
她回：现在就抱着热水袋呢。</p>
这次没有收到他的回复。倒是一小时后，送餐小哥打来了电话，送来一盆乌鸡汤。订餐人是一位姓江的先生。</p>
乌鸡汤分量很足，肉香汤鲜，还飘着若干枚大枣。</p>
看着这个，夏屿的记忆之门又被轻轻推开了。</p>
作为初恋情侣，他们有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亲吻，第一次牵手，还有第一次亲密接触……最后这个，是被她放在记忆最深处的。</p>
重逢以来，都不曾回想起。</p>
因为对她来说，这件事是一道分界线，在此前，她觉得跟他只是谈一场恋爱，不求结果，在此后，她想要跟他共度余生。无关贞操观念，就是觉得两个人到了这样亲密的程度，见证了彼此最真实最脆弱的一面，一起“成长”，就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p>
甚至胜过与父母的关系，父母陪伴子女的时间是有限的，而恋人则不同，他们可以是朋友，是亲人，是战友……</p>
后来知道，那不过是年龄小，见识少，想得太多了。</p>
他们的第一次，就是发生在那个寒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