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忙行礼说道:“臣弟遵旨。”
刘公公传完旨意,自然不能再大喇喇地站着让信王和庄妃拜了,他忙对二人行礼,说道:“信王爷是稍后再去,还是随咱家同去?”
“检哥儿,随刘公公同去吧。”
庄妃忙说道,随后给刘公公袖口塞了点东西,刘公公面色不变,弯腰伸了伸手,请朱由检先行。
庄妃又给朱由检使了个眼色,朱由检忙打着伞出了殿。
外面的鹅毛大雪还在下着,越积越深,两人也没个陪衬,一前一后地走在紫禁城的宫墙夹道里,显得分外凄凉。
“不知公公怎么称呼?”
刘公公呵呵一笑,人倒是和气,道:“信王爷抬举,咱家姓刘名若愚,内学堂管事。”
内学堂,给太监教书识字的地方,看来这刘若愚倒是个知书达理之人,而且,应该不是魏忠贤派系的人,魏公公的党羽,给自己传口谕这种活是绝不会自己冒着雪来的,派个干儿子,或者干儿子再打发个干孙子来最多了。
朱由检的面色不由得带了几分善意,拜魏忠贤所赐,宫里各监管事的公公这两年变化非常大,被魏忠贤压迫的喘不过来气的两人也是同病相怜,长路漫漫便多了不少话题可聊。
朱由检目前的天赋里,就有一项英宗的亲和力。
亲和力这东西,说它短时间毫无用处,它也真的是毫无用处,但是不知不觉中,却能改变别人对你的态度。
稍有恶意的能变得中立起来,本就中立的能让他变得跟你亲近,亲近的则能变得更加亲密无间,可以说日积月累下来是非常有用的。
当然,要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比如魏忠贤、客印月这种,你怎么亲和都没用的。
魏公公可是连妻子儿女都能当了换赌资的人,赌输了走投无路敢自己动手阉了自己的狠人,你跟他扯亲和,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客印月就更不用说了,客印月本名客巴巴,本是定兴县侯巴儿(侯二)之妻,生子侯国兴。她在十八岁的时候被选入宫中,充当朱由校的乳母。客氏美貌妖艳,魏忠贤先前侍奉过的太监魏朝,就曾与客氏“对食”。
至于“对食”嘛,原本的意思是宫中值班太监不能在宫内做饭,每到吃饭时间,只能吃自带的冷餐,而宫女则可以起火,于是太监们便托相熟的宫女代为温饭,久而久之,宫女与太监结为相好,称作“对食”,又作“菜户”,与外间夫妇无异。
明初和明中,这种现象还是偷偷摸摸的,到了万历以后,则是公开的了。如果有宫女久而无伴,甚至还会遭到其他宫女们的嗤笑。
客氏先后对食的“菜户”,有魏朝、魏忠贤,魏朝与魏忠贤为了得到客氏,曾经大打出手,而最后由朱由校裁决将客氏配给了魏忠贤,魏忠贤也由此发迹。
因为在天启帝朱由校的家庭生活里,老婆和弟弟其实是不常陪伴他的,跟他关系最亲密的人,其实是魏忠贤和客印月,三人从身份上讲是一主两仆,但在天启帝的某些心理情感上,却类似于一家三口。
客印月在其中,就扮演着母亲的角色,而且是掺杂了恋母情结的角色。
同弟弟朱由检一样,天启帝朱由校也从小就缺乏母爱,乳母客印月十年如一日地陪伴着他长大,这种亲密无间的情感就是在成长过程中培养出来的,并且客印月也充当了他某些方面的启蒙导师,使得这种依恋更加深厚。
登基之初,客氏曾被东林党上书,短暂地驱逐出宫,然而天启帝对臣下们说:“朕思客氏朝夕勤侍朕躬,未离左右,自出宫去,午膳至晚通未进用。暮夜至晓臆泣,痛心不止,安歇勿宁,朕头晕恍惚。以后还着时常进内奉侍,宽慰朕怀。”
每逢客印月生日,朱由校一定会亲自去祝贺,日常赏赐从未间断。客印月的每一次出行,其排场都不亚于皇帝,出宫入宫,必定是清尘除道,香烟缭绕,“老祖太太千岁”呼声震天。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客印月在宫中有如此超然的地位,以及客印月为什么恨东林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