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建极殿大学士,内阁辅臣魏广微,今年四十八岁,进士出身,父亲魏允贞以侍郎衔致仕。按理说这种人,不说治国平天下,修身齐家也能做到吧。
然而魏广微为了升官,靠着同一个姓氏,认魏忠贤当叔,连自己亲爹都断绝了关系,赵南星与他的父亲魏允贞交友多年,曾叹道:“见泉(魏允贞字)无子”,其人丧心病狂可见一斑。
阉党里这种人可太多了,愿意当狗当彪的不说,更不要脸点当孩儿当孙子的也不少。
比如文渊阁大学顾秉谦以七十四岁高龄,竟想认魏忠贤做干爹,但是考虑到魏忠贤估计接受不了,于是就让他的儿子做了魏忠贤的干孙子,变相认爹了属于是。
于是乎,魏忠贤一个阉人,就拥有了十孩儿四十孙的庞大子嗣群体。
魏忠贤不太识字,平常奏折都是司礼监的几位秉笔太监给他用指甲盖掐出印来,再重点读一读。至于政务,顾秉谦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更是只能指望五十不到的魏广微干活,因此基本这段时间阉党的政务处理流程就是,魏忠贤审批—魏广微拟旨—魏忠贤批准。
“速速说来。”
魏忠贤被搞得焦头烂额,自从杨涟吹响了总攻的号角,东林的御史跟疯了一样,魏大忠、黄尊素、陈奇瑜等四十多人纷纷上疏弹劾魏忠贤,雪片一样的奏疏将内阁的案头都堆满了,这事是无论如何都压不住的。
“首先,叔父不要慌张,被弹劾之人按照规矩是一定要递交辞呈的,叔父可以先申请卸下提督东厂的差事,不提司礼监秉笔。
其次,一定不要让皇上的态度发生转变,现在怕的是皇上行那汉景帝杀晁错之事,把叔父当替罪羊给朝臣泄愤。”
魏忠贤舔了舔干裂的唇角,问道:“什么错?”
“晁错,西汉时七王之乱,以吴王刘濞为首的七国诸侯以‘请诛晁错,以清君侧’为名,举兵反叛。汉景帝听从袁盎之计,腰斩晁错于东市,然而于事无补,晁错死了七王依旧没有罢兵。”
魏忠贤红着眼睛,眼瞳里满是红血丝,显然昨晚没有睡好,他现在压力极大,癫狂地挥着袖子走来走去,众人的目光也跟着他的袖子移动着。
树倒猢狲散的道理,大家都懂,要是魏忠贤倒了,阉党这些人定然会被东林党进行彻底的政治清算,不会有好下场的,因此如何保住魏忠贤成了这群狗彪孩孙的当务之急。
就在这时,魏忠贤的智囊,司礼监秉笔太监李永贞振袖出列,高声道。
“厂公安危皆系于圣上一念之间,如今能令圣上不起抛弃厂公之念者,唯有奉圣夫人,厂公勿虑,应速去求奉圣夫人回护。”
李永贞一语惊醒梦中人,魏忠贤停下了脚步。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
魏忠贤言道:“内阁先把杨涟的奏疏扣下,如果叶向高和韩爌递进宫里,司礼监就留中不发,这事先不能让皇上知道,得给皇上做好心理准备再说。”
“石雅元,随我入宫见夫人。”
众人闻言心头一颤,石雅元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御马监太监,掌管太仓银库、节慎库,是魏忠贤的钱袋子,这下魏忠贤为了保命,是真的要大出血了。
见众人愣着,魏忠贤喘着粗气,挥了挥袖子道:“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吧,我去入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