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听到了。”
黄凯的脸色全是谄媚的笑意,连声说:“听到了。”
“哪天晚上,丁铁心发现你了吗?他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
“这”黄凯有些犹豫,道:“应该是实话,我在很隐蔽的地方,即使听到了动静,他也无法看到我。”
“那他昨晚是不是真的杀了李苗?”
“我不知道,我跟丢了,等我跟上去的时候,只远远听到了打斗的声音,以及落水的声音。”
鄢懋卿的手指无规律地敲击在桌面上,他说道:“不管是不是丁铁心干的,‘钥匙’已经丢了,就算他杀了两个锦衣卫,现在这人也不可信了。
你去联系郝厨子,今晚就动手,然后尽量把你叔父黄锈和那个海瑞骗到湖上解决掉,扔进湖里喂鱼,不要留下什么痕迹。”
见黄凯没挪步,鄢懋卿冷笑道:“你给我们交了投名状,十万两白银,少不了你的,小阁老做事的你还不放心吗?”
黄凯终于放下心来,点了点头,翻窗离去。
鄢懋卿很着急,破解暗账的“钥匙”丢了,只有拥有了“钥匙”,才能将《钤山堂集》里对应页、行、列的特定字眼找到,继而从《千字文》里,按照这个字所在的页码、行、列,倒着去推导出新的数字。
这套双重加密体系,是绝顶聪明的严世藩独创出来的,不知道这套规则的人,手里哪怕拿着账本、“钥匙”、《钤山堂集》、《千字文》这四件东西,也没有任何用处,这也是严党高层里保守最为严格的秘密。
鄢懋卿可以确定,没有人离开过这座湖心岛,“钥匙”定然还在西湖客栈。而为了重新夺回丢失的“钥匙”,他必须不择手段了,即便是为此大开杀戒也在所不惜。
因为明天不仅是他们要离开湖心岛,连厂卫也要一起离开,到了那时候,“钥匙”就再也找不见了。
把人都杀了,以严党的通天手段,一样能压的下去。
无非就是,个把锦衣卫,搜刮地方犯了众怒,被百姓打死了,江浙这块地盘,严党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同第二日一般,第三日,西湖之上,海瑞开始讲起了他在基层的治政经历。
朱由检无疑是个好的听众,对于海瑞所讲的基层重重贪墨不法之事,以及大明一些肉眼可见的弊病,诸如官员俸禄过低、百姓苛捐杂税过高、土地之中免税的田土过多导致纳税百姓负担加重等等问题,都听得很仔细,还时不时地提问几句。
海瑞讲的有些口干,抬头看着天空,夏日的天色很长,此时哪怕到了吃完饭的时候,天日也还大亮。
朱由检对划船的锦衣卫唤道:“把水壶拿来一下。”
“是,大人。”
划船的锦衣卫闻言一怔,停了下来,随后拿着水壶向船头走去。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从水里扒着小船拔刀暴起,一刀捅进了他身后划船的锦衣卫身体里,捅了个对穿。
李苗弯臂,用衣袖抹了抹绣春刀上的血渍,随后将没了气息的锦衣卫,一脚踹进水里。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水滴答滴答的顺着衣衫流在船板上,仿佛是个水鬼一般。
李苗脱去了衣衫,浑身上下肌肉精赤,架船向湖心岛驶去。
“大人,该收网了。”
朱由检捞起在船尾坠了很久的渔网,里面一尾红色鳞片的肥硕鲤鱼,正在不甘心地扑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