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好,还是照例?”
……
夜了,李淳熙站在店门口想着要不要留门,李安就从黑暗里摸了出来,在他脑袋上敲了个板栗。
李淳熙别过头去吸了口凉气,然后努嘴摸了摸后脑勺,换回了那种松了一口气的神色才扭回脑袋,“阿爷,你可回来了。”
李安觉得有些膈应,虽然是自个教他这么为人处事的,但可不是让他用来恶心自个的!
“少给我来这一套,家里留饭了没?”
李淳熙低着头,望着脚尖儿,声音很小得答应说:“阿爷,我……我给忘了。”
李安忍不了了,扳过李淳熙的身子,对着屁股就是一脚,“老子饿不死!”
李淳熙摸了摸发麻的屁股,嘻嘻笑着,从厨房里端了一碗还热的羊肉汤,汤里边搁了半碗的肉,还拿了一个白馍和一把葱。
李安扒拉了一把肩上的草屑,虎口还沾着点儿泥巴,却是直接抓着白馍大口啃着,不时咕噜灌一口热汤,咬一把葱。
吃了一会儿后,速度才放缓了,李安嘴角沾了油,李淳熙递过那条肩上的长麻布,给他擦嘴。
其实李淳熙有些不自在,阿爷吃着东西,眼珠子却是直勾勾的盯着自个,着实有些难受。
终于,吃完东西的李安长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肚皮,问道:“你小子想当兵?”
李淳熙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在赵国,若是自愿参军,十四岁就可进军营集训,十五岁便能归入编制。李淳熙恰好卡在了这个年龄。
李安嗤笑,眼神掠过李淳熙,仿佛见到了那把悬挂在梁上的马刀,“就凭你那把生了锈的马刀?晓不晓得,戍边的兵卒每年死多少人!老子今天告诉你,赵国边军三十六万,每年死的人超过了一万!要是觉得一万人少了,你去看看打麦子那地儿,铺在上边都比你高得多,那是人,不是牲口!这还的是没打仗的时候!”
李淳熙不敢面对李安的目光,垂下了脑袋,玩弄手指。
李安叹了口气,放低了调子,“别觉得憋屈,以为张宪那小子才一年都能爬到伍长了,你知道暗地里我的人保了他几次?真能从底层不靠关系撑过一次次厮杀的,那运气真是没话说的,我都得写个服字!答应阿爷,再迟个两年,学点儿本事再去,这是我的底线了,而且我真的不想你参军,不仅仅是要提防蛮子和姜国的刀子……诶,不说也罢,答应阿爷行不行!”
李安等了很久,才听到一声很细微的闷鼻声,见李淳熙两眼勾勾的看着窗外,不情不愿的,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滋味。
这个快要长大的孙子,让李安有些不知所措了,还有那个在汴梁的儿子,更是让老人心寒。
“明天子夜,去一趟野马滩,帮木燕探路,详细的会有人告诉你,既然想要我放手,那就拿出让我放心的本事来,以后我不会再迁就你了……”
李淳熙抬起头来,点了点下巴,绕过桌子给他捏肩膀,手上的劲轻重交替,脑袋搁在李安的头顶上,保证道:“阿爷,以后我到了战场就装死,受着箭雨就举高了盾牌趴地上,伤不着咱的……”
李安闭着眼睛,听了孙子的话,嗤笑一声,有些不死心地问道:“就不能老老实实接下阿爷的担子吗?听阿爷一句劝,平平安安就是福。”
酒肆又没了动静,李安揉了揉额头,在柜台拎了一壶酒,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