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百户,林怀远,……擢升锦衣卫千户……”那个官员,依旧在唱着这封赏上的名字,名字唱到这个时候,很多人对这些人的人名那是相当的模糊了,根本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听到他的官的时候,众人又觉得,这封赏已经不错了,直接从锦衣卫百户到千户了,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升迁了,百户和千户可是天壤之别。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很年轻的人从外面进来了。众人看到这个人的时候,觉得惊讶,这个人是谁?从来没听过,也从来没见过,要说锦衣卫里的百户,但凡有些能耐的,大家总有些耳闻,可这个人是谁?如此年轻就有如此之功劳,众人都诧异起来。
“启禀陛下,微臣不要这封赏,微臣有话说。”这个年轻的锦衣卫百户并不是和前面的人一样,跪下来就谢恩,而是开口说话了。
杨改革舒了口气,要等的人,终于是等到了。见那人说话,正准备接过话茬,旁边就有人接口了。
“放肆,大殿之上,口出狂言,这成何体统?”边上立刻就有官员呵斥。
封赏大典出现意外,大殿里的人,都打起精神,准备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好戏,又是那方唱得。一个小小的百户,居然也敢在这金銮殿里反驳封赏,这可真的有趣。
杨改革瞥了一眼出声的那个人,道:“哦,卿家有何话要说?”杨改革也不理那个呵斥的人,直接就问那个叫做林怀远的年轻人。
“陛下!这成何体统?如此卑微之官职,竟然敢在大殿之上口出狂言,陛下,臣恳请陛下惩处此人,让其知道朝廷的法度。”刚刚出声的那个人就是曹于汴,仗着自己是都察院的御史,强行在这里面插话,虽然御史有监督朝廷风纪的职责,可其实,没轮到他值日,他也没资格指责别人,当然,如果硬要说御史有资格弹劾别人,这里,他也可以说话。曹于汴和皇帝过了一手之后,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皇帝那么聪明,不可能任由他出招而不反驳,既然皇帝要出手,那么从哪里出手?曹于汴一直搞不明白,但也知道,反常即为妖,对于一切反常的动静,曹于汴都觉得,这是皇帝要搞事了,所以,这封赏大典上,一有反常,曹于汴就立刻跳出来制止。
“呵呵,曹卿家,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不宜如此大动干戈,还是先问问此人要说什么吧。”杨改革笑着说道,今日这金銮殿里,自己可是主场,占据着主动,那里容得下你来啰唆,当然就好声言语的让那个林怀远说话。
“陛下,这不和规矩!”曹于汴大声辩解道。
“呵呵,卿家时常告诫朕,不要阻塞言路,为何今日就容不得朕问一句呢?”杨改革笑着说说道。
“……这……”曹于汴立刻口塞,言论那是他们的特权,什么时候这些人也有“言路”的权利了?可这也就是心里说说,没人的时候自我安慰一下,难道还真的不让皇帝跟别人说话?那可真的就是笑话了。
“好了,林怀远,你就说说,你有什么话吧。”杨改革清晰的道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大殿之上,众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到那个年轻得过分的百户身上,不少人的眼睛里,出现了奇怪的目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更多的人则是疑huo,这是那个百户家刚刚世袭的舍人?怎么没听说过?对,应该是刚刚应袭的舍人,可那是怎么参战的?又是怎么弄到功劳的?更多的疑huo,出现在大殿里,虽然一地的人不太清楚这个人的来历,可知道,今日必定有好戏。
“……微臣宁愿不要这份封赏,只求陛下怜悯微臣那些可怜的属下,能让他们安享余生,如能如此,臣再别无他求……”那个叫林怀远的带着一些悲伤说道。
嗡……,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那里炸开了锅,这可稀奇了,还有这种事,这口气,真的是大到没边了,居然跟皇帝和朝廷讨价还价,不少人脸上浮出不知好歹的模样。
“放肆……,陛下,一个小小的百户就跟陛下,跟朝廷讨价还价,这成何体统?陛下,臣建议,立刻将此人叉出殿外去……”曹于汴立刻愤怒的说道。曹于汴以他七十年的经历,他敢断定,这个小小的百户,肯定是皇帝手段。
“陛下,臣也建议立刻将这个不知好歹的人叉出去……”立刻又人跟进,也可能觉察到,今日必定有事,这事,怕是要出在这个小小的百户身上,于是,立刻就要赶人,打断皇帝的套路。
“陛下……”更多的人掺乎进来,眼见着形式不妙,出现了坏事的苗头,哪能让这个小小的百户继续说。
大殿里,除了平日里的文臣,如今,更多了勋贵,多了武将,所以,尽管很多人嚷嚷,可更多的人,站着没动,都在拿眼睛看好戏,都知道,皇帝的好戏上演了,那么,他们的选择自然就不用说了。
曹于汴等数个文臣厉声的喊了一阵,见皇帝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见这大殿里的文武百官,勋贵们大多是带着笑意看着他们,猛然间觉得,自己就好像身陷一个充满着怪兽的牢笼里,怎么也挣脱不了。曹于汴想到了某种可怕的东西,瞬间,那干涸的老脸上,汗珠子就滚下来了。
“呵呵,曹卿家,你等不知此人的身份,自然不知道他说话的份量,觉得他是狂妄,朕就介绍一下此人的来历吧。”杨改革笑着说道,轮到自己使杀手锏了,你们还不跪着唱征服!
曹于汴为的几个文臣,立刻如死鱼一般了,今日这场面,和某日的情形实在太相似了。
“诸位都知道,三岔河大捷是我朝少有的大捷,斩杀三万鞑子精壮,而我朝仅仅损失不过万余,如果抛开松山堡大捷等,光就那一夜烧鞑子大营,几乎就没任何损失,而消灭一万多鞑子,这份战功是谁打下的?诸位可知?”杨改革笑着问道。
皇帝的话一出,一地的人立刻炸锅,难道那个神奇的热气球烧鞑子大营的,就是他?他们?难怪从来没听说过锦衣卫里有这一号人,难怪这捷报和战功,分毫不提这方面的字眼,原来,是他们啊!众人的眼睛,立刻开始放光,这就是传说中能飞天作战的人吧。三岔河大捷,之所以能以少胜多,战绩离谱,就是他们的功劳。
曹于汴一听是这些人,立刻知道不好,那热气球也仅仅是在去年的中秋出现了一回,往后就再也没听过这方面的消息了,皇帝对这方面的保密,可谓是保密到家了,从来不提,也不许提这方面的任何人,任何字,任何消息。即便是他这种朝廷高官,也只有到了三岔河大捷捷报送来的时候,才知道,皇帝是用热气球烧了鞑子的大营,进而大败鞑子,进而尾随追击,才有了三岔河大捷,而热气球如何编制,如何成军?如何作战,如何训练,这些,没人知道。现在皇帝忽然拿这些人出来说事,显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大殿里炸锅了,大殿外面的人,更是炸锅,纷纷把脖子伸出来,要看看这个年轻的飞人,要一睹这个人的风采,看看能以及少伤亡大败鞑子的神人。
“呵呵,诸位卿家,他们的分量如何?可有资格跟朕说话?”杨改革笑着问道。
一地的大臣都不说话,这话怎么接?如今三岔河大捷之所以是大捷,靠的就是他们,他们可谓是三岔河大捷第一功臣,没资格跟皇帝说话?干掉了万余鞑子,烧毁鞑子大营,要按大明朝叙功的规矩,那得是个什么功?
“林卿家,那你说,你要朕怎么个怜悯法?又是为什么?事情总有个起因吧。”杨改革笑着问道。
“回陛下!……”这个林怀远还没说,眼泪就下来了,哭腔立刻响起,已经悲伤到不能再悲伤了,悲伤里,又透着无限的悲壮。
“好了,林卿家,有话好好说,你这么哭泣,又怎么说话呢?”杨改革安慰道。
“陛下,臣失态了,臣实在是不忍见那些和臣出生入死的属下就这么凄惨的过下半辈子啊!陛下……”林怀远还才说了几个字,那眼泪就已经四射出来,哭声已经响震寰宇了,别说大殿里的人,外面靠得近的人也都听得到。
“好了,好了,卿家到底有何悲伤呢?你那属下,下半辈子凄惨,又是从何说起呢?朕自认向来仁慈,从未有过刻薄之事啊!”杨改革假装委屈道,开始演双簧。
“……,陛下有所不知,微臣所部,因为所事特殊,那一夜,升空二百余人,因为夜黑,着6之时,坠死数十,坠伤无算,相当多的人都是伤了手脚、内脏,即便医治过来,很多人日后无法再做下力的活,算是半个残废,微臣所部,已经不能再用他们了,只能把他们辞退,陛下,这些人于我朝有大功,可如今已经是半个残废,又将离开陛下的庇护,陛下,这些人一旦离开微臣所部,日后,必定会过得相当凄惨啊!陛下,臣一旦想起此事,就觉得肝胆俱裂啊!……陛下,想当日,我等冒黑升空,为了大明的安危,是何等的英勇,可如今,我等又是何等的凄惨……,陛下,臣死罪,求陛下怜悯……”这个林怀远凄苦的诉说着自己的经历,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干。说到自己所部英勇升空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是泣不成声,声泪俱下,说到自己所部日后面对凄凉的时候,除了凄凉,更多的是悲壮。Ro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