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然再睁开眼的时候,面前凑过艾大叔那皮笑肉不笑的脸。周围的一切他都很熟悉,嘈杂的声音里夹杂着病人的咳嗽声,煎药的咕噜声。他虚弱地想要吸入更多空气,可钻入鼻子里的却只有苦涩的药草气息,和艾大叔的一身汗臭。
这里便是艾大叔的医馆,坐落在浮岛南区偏东,不时有药师穿梭在长廊中,抬着不同的病患进出房间。轻轻嗅着那不是很熟悉的药草气味,宁然露出了难得的痛苦的表情,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又得做一回试药第一人,服下那所谓的良药。
果不其然,艾大叔打开了身旁的煎至滚烫的药罐子。
“来,尝尝这个。良药苦口利于病。”
良药为何不能是甜口,宁然也质问过艾大叔。对方却挠了挠后脑勺,不知所云。
“大概是防止病人爱上喝药吧。”
宁然半闭着眼看着天花板,他是真的不爱喝药。身上被攻击到的几处伤痕现在在清醒状态下,显得剧痛无比。本身就疼的睡不着,再加上这药汁儿给自己灌下肚,他的肚子也开始难受起来,简直浑身难受。
回忆着昏迷前的一点一滴,宁然感受到了实力上的差距。若是他能好好修炼,应该也能和他们打个有来有回吧,想起穆歌的那匹火马,宁然的心底破天荒地升起了一丝羡慕。还有魁元这小子也太狠了,体内火焰虽然控制不到位,但在这个年纪还是拥有着了不得的成就,那就是毅力。他想象着自己能使出的招式,在心中和他们切磋起来。
宁然吸了吸鼻子,他忽然很想变强。艾大叔看他这个痴呆模样,想想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便打算安慰他。
“怎么样,好些了吗小子。”艾大叔打断了他的发呆,“你怎么招惹他们了?”
“不知道。”宁然斜视着艾大叔,在心里打了他一拳。“你怎么这么爱打听,我看你也别做药师了,干脆搬上椅子去和街坊邻居每天晒太阳聊天。”
艾大叔淡定舀了一勺新煎的药汁儿,塞进了宁然嘴里。
“你小子都伤成这样了,还是这么不讨人喜欢。我看你啊,得学学怎么和别人家的孩子去接触,要粗中有细。”
宁然翻了个白眼,粗中有细,也不看谁更像个大老粗。
“要不你看这样,我教你两招对付他们去。”艾大叔又舀起一勺药汁儿,捣向宁然紧闭的牙关。“你小子这两年说不修炼就不修炼,也不想和我学习药理,到底在倔个啥?”
宁然想要翻个身子,舒展舒展身体的同时可以躲过喝药。然而他略微动一下都疼的龇牙咧嘴,缓了半天,牙缝里就挤出两个字:“饿了。”
“你小子……我去给你做。”
宁然其实记不得十三岁前的事情了。就连他是怎么失忆,真正的父母究竟是谁,所有人要么闭口不言,要么支支吾吾。宁然在心里视为义父的艾大叔也不曾告诉他,每次谈及此事,就用熬药看病的借口溜之大吉。
他真的害怕自己还会再次失忆,他不知道自己的爹娘在何方,不知道自己的家在何处。宁然花过很长时间去找寻心中的答案,甚至迫切地想要找到离开这个巨型浮岛的方法。
他们居住的大地并不是辽阔到像是没有尽头。浮岛如字面意思,是一个巨型的浮空岛屿,它的四周被特殊的淡红色能量封锁,就连最小的虫子都钻不出它的边界。
宁然去过边界,甚至想要努力看透浮岛下方的模样,可惜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云雾,啥都看不到。宁然觉得他们不敢告诉自己的秘密一定藏在浮岛的外面,然而艾大叔只会叫自己别胡思乱想,好好修炼。
因为想要探索外界的心,宁然会花上一个月的时间绕着南区的边界旅行,试图找寻一个缺口。为了探险,大祭司的课是必须逃掉的,而他付出的代价是被艾大叔快速抓到圣殿,然后被大祭司单独拉去补课。
就算付出了这些努力,直到最后他还是只知道自己叫宁然。熬过了十四岁,又熬过了十五岁的宁然。
晚饭是赤豆粥,不出意外艾大叔在里面加了一堆药材。鄙视地看着艾大叔,后者也不敢直视他,笑嘻嘻的拿着勺子喂给宁然。宁然砸吧着嘴,觉得这苦味较平时数倍,差点吐了出来:“这什么,好苦。”
“良药苦口,好东西。”
艾大叔对宁然的嘟囔声充耳不闻,硬是给他全部填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