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伯无霜讲述了山海城的大撤退后,驻地中的头领捏碎手中的茶盏,瞪大眼睛久久不能回神。这一则消息太过惊人,若不是来者为三皇子,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即使他们早在半个月前就看到那冲天的能量屏障,竖立在远方的山脉。
伯无霜叹了口气:“千真万确,伏陵的造物们实力非常强横,那四个怪物封住了山海城的四座城门,所幸在战争前有另一位半神干涉,让伏陵没有亲自上阵断去山海城的生路。”
伯无霜早就觉得伏陵的异常,定是半神钟黎捷的干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反复念叨的是驻扎在岚部落的另一位头领,他瘫坐在椅子上,随即又挣扎着坐了起来。“那我们的山海之主呢?王是否安然无恙?”
“父王他们向南撤离,南天门的怪物的实力似乎较弱,他们已经带着近乎全部的山海城人族前往绳缚关,这个时候多半已经到了。”伯无霜看到了天无常的战斗视角,他慢慢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顺路经过这里,是想和您商讨一下驻地撤离之事。事关重大,蜥行族人目前尚未了解山海城的灾变,这是我们唯一逃离的机会。”
“我们必须尽快商讨出撤离的理由,一旦那些异族嗅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第一个撕碎的就是我们,接下来就是天锁关。”伯无霜紧紧盯着两位头领,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
头领们却对视着慢慢摇头,这位皇子并不知晓岚部落最近关于山海城的传言,即便他们进行小规模的撤离,也会被生性多疑的异族士兵撕成碎片。
“殿下,恕臣无法接受,既然山海城人族没有遭受苦难,我们便安心了。局势动荡,他们的眼线也该打听到一些风吹草动,还请殿下速速撤离,前往南方汇合。”
头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吩咐手下听令:“通知所有修士准备战斗,刻不容缓。每人准备毒丸一枚,若是抵抗不住蜥行族的围攻手段,便吞下毒丸拉那些畜生一起死!”
伯无霜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明明还有机会可以让更多的人活下去,他们却果断拒绝。头领们明白皇子的善意,他们苦笑着跪在伯无霜面前,已无法浪费时间解释太多东西,只能表达自己的忠心。
“殿下,从您踏进这里的时候,驻地的人族就已经无法离开。我们现在只求能平安将您护送出去,为了您,也为了山海城的未来。”
伯无霜抿了抿嘴,旋即撤掉了外层所有的冰罩迎向天无常。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如果无人可以为西部大关通风报信,那就由他自己来完成。
三个人交换了各自的情报后,伯无霜这才明白了头领们的良苦用心,他看向远方人影绰绰的营帐,躬身行礼。
不能辜负他们的厚望,伯无霜打算带着他们迅速离开这片部落。
杂乱的街巷中钻出了数量众多的蜥行族,将三人团团围住。新眦接到了探子的传话,跟踪的两个蜥行族人并没有探查到底,而是消失在追踪的路上,而后又有族人认出了皇子身份,这让他十分怀疑。新眦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刁难那些嚣张的人族,顺便公报私仇。
新眦活动着手臂,他咧着尖牙恶狠狠看向他们:“那个独臂的人族小子,挑战谁不好,偏偏挑战了本大爷。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掉!”
还没等白色的蜥行族翻译官开口,天无常猛地甩手出了三枚剑刃刺向他的咽喉。新眦急忙伸出覆盖了一层金属光泽的左爪,想为他挡下剑刃。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翻译官的喉头破开三个血窟窿,直直倒在地上。新眦顿时破口大骂,命令战士们格杀勿论。
天无常察觉到新眦体表的伤痕中,留存了自己尚未消散的剑气,他瞬间明白了那场战斗的真实结果。他轻蔑地看着新眦,用独臂比划他背后的伤痕。
新眦当众被揭了老底,盛怒之下浑身钻出大量的坚固鳞甲,就连牙齿外都包裹了一层琉璃色的能量,变得更加狂暴。
“要是一对一,我确实不一定能斩杀你。无霜!”天无常话音未落,水流凝聚出的巨大蛇头从地下张开大口,吞下了新眦和附近的几个异族,将他们冻结在寒冰之中。
碎剑漂浮在身前,天无常伸出右手在每片剑刃上弹了一下,剑气逐渐压缩紧实,他低喝道:“拙剑·刺!”
银色的剑芒飞出,瞬间贯穿了伯无霜的坚冰和新眦等怪物的身体。剑芒破开了一座座简陋的房屋,将新眦体内残存的剑气逼得一同爆发,于坚冰中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越来越多的蜥行族战士围了过来追逐三人,人族一方也及时赶到,将他们拖住。伯无霜当机立断,带着二人向西部前行。
他不能辜负这些同胞的牺牲。
当日夜晚,岚部落的族长和高层收到了东部的三件信息:第一,近期表现优异的战士新眦在部落边缘被杀害,其中一人是山海城的皇族。第二,驻扎在部落的人族暴起,他们破开了边缘部落的防守,为他们带来了大量的损耗,尤其是人族的尸体携带剧毒,在战后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甚至打破了山海大陆和平的消息,那就是人族和伏陵古神的真正决裂。
消息传递的三日内,蜥行族上下沸腾起来,他们立刻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大一统,由各部落族长牵头整和出蜥行族部队,数量足足占了整片族群的九成。他们决定两日后向西进发,发誓要让人族付出古老的代价。
蜥行族大军进发的第二天,宁然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浑身的肌肉、骨骼和筋脉酸胀无比,难受程度远超躺在艾大叔的医馆的那一次。
宁然勉强撑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大胡子男人捏着勺子在给自己喂水,他又回忆起艾大叔喂药、害得他浑身发烧的事情。宁然顿时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对方给自己喂的是什么。
原来是族长,喂的是水。
宁然再次虚弱地闭上眼睛,心中祈祷着赶紧睡着,他想换个姿势舒舒服服躺下,但就算是抬起一根手指的简单动作,他都无法顺利做到。
族长慢慢喂下半杯水,便快速撤离了此地,要不是新任大祭司还在学习各种繁琐的事项,他才不愿意独自前往这片森林,满足半神的各种要求。宁然躺在钟黎捷休息的石板上,只能看着天空的云朵来转移痛苦。
他有点想念那些伙伴了。
视线里出现了钟黎捷的火焰脑袋,他低头看着宁然,即使他没有眼睛:“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