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乎若高山,洋洋乎若江海。
音乐,是陶冶人们情操的一种方式,闻音而知人。
一个人,从他演绎的音乐基本上可以听出他一部分的内心世界。
有人善弹靡靡之音,有人酷爱激昂热血,有人钦慕高山流水之雅致,有人眷恋渔舟晚唱之淳朴,从音乐的表达,映射出内心的情感。
罗威不同,他刚才已经弹了各种各样的曲谱,有文雅,有热烈,有娇柔,有高亢,不一而足。
他内心世界如磅礴大海,外在体现自然可刚可柔,时而狂放不羁,时而飘逸洒脱,时而阴柔婉转,时而荡气回肠。
胸中有万千丘壑,心中有日夜乾坤。
与其他弹奏者不同,他表情恬静,面容平和,身体无高低起伏,仅双肩以下活动,他并非演绎与人观赏,他只是借曲炼心。
一曲曲优美动人的音乐从他指尖流出,现场却无一个观众。
良久,他停下演奏,自语道:“竟有些生疏了……”
今日,他心血来潮,将多年未曾触摸的古筝取出,畅快淋漓的拨弄一番,宣泄心中波澜起伏的情绪。
他明白其中的缘由,逐渐到来的大争之世,让他沉寂多年的热血逐渐汹涌。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若不能在这大世争得大机缘,又有何资格去挣脱命运枷锁?
曲罢,他右手一挥,紫金色的古筝“嗖!”的一声落到了三楼房顶的隔间,束之高阁。
他起身缓步往村寨口去了,刚才他神念一扫,距离罗家寨不足三十里的盘山路上,已有故人归来。
“噼噼啪啪!”鞭炮声不绝于耳。
家族子弟的归来,自然是罗家寨的一大喜事,家家户户纷纷杀猪宰羊,热闹非凡,生猛湖鲜自然也是必不可少。
经过些许寒暄,罗威带着一帮精壮彪悍的年轻小伙,来到了青云峰上。
在他每日打坐的青石旁不远处,一个隆起的坟包,一块竖立的青石,简陋清幽。
“师祖!”罗展鹏率先跪下,“嘭嘭嘭!”身后一群罗家后辈纷纷双膝着地,震起一片尘埃。
一群人三跪九叩之后,罗展鹏目视墓碑,眼中泛起波光。
“任侠义气几许春秋,仁心圣手百十寒暑。”墓碑左右两行铭刻,是罗汉中人生的真实写照。
墓碑中间是“义父罗汉中之墓。”
这些刚劲有力的刻字,是罗威以自身手指篆刻,代表了罗汉中洒脱不羁,侠肝义胆的生平。
“师傅!”罗展鹏看着正蹲在墓碑前倒酒的罗威,欲言又止。
“不要叫我师傅,我只是代师授艺,我们是兄弟。”
罗威转头看了一眼这帮眼含悲戚的罗家子弟,温言道:“是不是觉得简陋了一些?”
他摇了摇头,洒然一笑:“师尊神仙一般人物,岂能被世俗黄白之物所玷污,高山流水,松柏相伴才是他的遗愿。”
“威哥说得有理!”罗展鹏点头,迈步上前,与一众罗家兵哥,取出各自带来的祭品烧将开来。
袅袅青烟,直入青冥。
晚间,罗家寨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村寨中央的大舞台,载歌载舞,嫁到隔壁村的一些小媳妇也回了娘家,与亲人相聚。
一群兵哥,经过多年的磨炼,个个都脱了稚气,看得寨中一些待字闺中的小姑娘春心荡漾,暗送秋波。
如今世界暗潮涌动,许多出门在外的寨民都被召集了回来。
“哥哥~”罗莉拉着罗威的大手,已经喝得俏脸绯红,她傍晚到家,赶上了村寨的欢宴,如今自然腻在罗威身旁。
“缓一些,别喝太急,多吃点东西。”罗威拍了拍她的小手,右手端着大海碗,酒到杯干,滴水不漏。
“嗯嗯~”罗莉乖巧的点头应答,小媳妇一样的坐在他旁边,专心的对付起桌上的海味山珍。
“来!威哥,我们来个大的!”罗展鹏一身迷彩背心和军裤,露出胳膊精壮的肌肉,他两手托着两坛三十斤装的老酒,迈着大步上到近前。
“哈哈!好!”罗威接过酒坛,看着罗展鹏眼中的斗志,脑海里闪过这小家伙当年离去时那略显稚嫩的背影,开怀大笑。
他起身环顾四周那些蠢蠢欲动的年轻面孔,豪迈的畅笑道:“知道你们等着这一天了,排队来吧!”
“哈哈哈哈!”一群退伍兵王,毫无被识破的尴尬,纷纷在罗家寨村民们的揶揄调笑中,恬不知耻的对罗威发动了车轮战。
军营里流血流汗,不就是为了不辜负他的栽培?
过了今天,哪里有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报那往昔被轻易放醉的恩情?
罗家寨的夜,充满了醉人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