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前面就是普法寺的大门了,门口人头攒动,却鲜有人拥挤喧哗,看上去很是给这寺庙面子。一路上,秦君泽也知道了许多事,楚云山兄妹俩出自幽州楚家,在幽州,楚家是大户,幽州大半药材生意都由楚家经手,算得上一方富甲。哥哥楚云山二十有三,喜爱练武,尤其是父亲创业时经常遭到小混混和竞争对手的明里暗里的使绊子之后更是力求武学,在楚父的支持下拜入了沧州的潇湘剑阁;妹妹楚月湘年方十八,从小就与哥哥要好,生性活泼,但在外人面前却显得端庄大方,是个难得的大家闺秀,因相对哥哥较善于言语交谈,现在已经慢慢参与家族生意中去,就是秦君泽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丫头,不,是这姐姐谈生意时该是怎样的一幅场景。不过,见识过人心险恶,秦君泽对于习武之事显得更为关注,毕竟这是自小学习安居乐业的他尚未接触过又能傍身流浪的一处世界。
三人随着人流进入寺庙,不过并未进入大殿参拜,而是径直来到一处偏门,小僧侣通报过后,越过偏门来到了竹林里的“农家小院“,淡雅的生活气息,朴素的氛围,与旁边雄伟庄严的普法寺倒是显得格格不入。原来,这里的主人也就是现任普法寺惠心方丈的师弟,惠安大师,与楚云山在潇湘剑阁的师傅是老朋友了,这一次楚家兄妹是特地来拜访大师的,秦君泽本就是随意看看,没有什么要留意的,惠安大师同意,也便被兄妹俩拉来一起,美其名学习大师闲云野鹤的心境,这让秦君泽倒是觉得有种闯入他人领地的尴尬,终究是比楚月湘还小两岁,脸上有些红意,让楚月湘这丫头哈哈大笑。
走过短短的拱形石桥,桥下溪水顺流至远方,周围是一片片的竹林,绿色的深处又是清寂深幽,不过这农家小院的建筑风格却还是与寺庙相似,不是猜想中的竹屋茅草腊肉,看岁月应该是与寺庙同建。
“曲径无缘林深情,流水会心长歌罄。孤灯离愁何为似,独酒漂泊有人行。”秦君泽看着此景不由念出了一句。
“哈哈,小子,你小小年纪,这么悲情做甚啊?”一个衣衫朴素的中年道士从屋里走了出来,笑了一声,对着秦君泽调侃道。
“见过惠安大师”,楚家兄妹对着中年道士行礼,
“见过大师,晚辈只是稍作感慨,并无它意,还望海涵。”
“这么多规矩,走走走,进屋说话,我这自由点,别拘束哈,我年轻时最讨厌当和尚的繁文缛节,所以才改当了无师无门的道士,哦,不对,师傅还是师傅,只是没当和尚而已。“
三人紧随惠安大师走进小院,院里很是寻常,倒是有着隐居高人的风范,里屋小厨房、卧室、客厅都很齐全,但后门打开就是截然相反的景象了:两边篱笆外围成圈,面积比前院不知大了多少,不平的土地上到处是剑痕,高大的梧桐树早已算不清年纪,但年老的树干上已经找不出几处好皮了,只剩下树下一块平整的青石默默陪着它,想必这是废寝忘食打坐练功、无关日月醉心练剑的杰作了吧。三位年轻人皆被此景惊得愣在门口,就连从不知道口水也有滴尽时的楚月湘大小姐都没敢再评论一番,和秦君泽、楚云山三人瞪大眼睛一起看着这静林中的别有生气。
片刻,楚云山牙齿间蹦出了一句:“原来高手都是这样炼成的,日月洗礼、孤独为友,唯有一剑相伴,幽州百姓都诩我为剑痴,还差得远啊,唉,回去之后还得勤加苦练啊,红尘扰人果然不假。“说罢,秦君泽和楚月湘又一次惊呆了,楚月湘赶忙手拉着哥哥,”别啊,哥,你不会是想也想像大师一样过日子吧,嫂子呢,父亲母亲呢,我呢,家呢?哥,你别吓我!”话出口,惠安大师双手都不再背在身后,急挥手说:“别啊,我是没有红尘是非牵扯,一心追求剑道,你小子有家有业,还有未过门的妻子,你要学成我这样,你师傅那疯子不得砸了我师兄的寺庙啊!”
看得出来,剑痴就是剑痴,似乎真的有这念头,秦君泽从未见过如此痴迷之人,顿了许久,开口道:“楚大哥,依小弟愚见,剑是一个人的剑,道是一个人的道,剑道是只属于每个人自己所领悟的有利于剑客自己去寻找适合的路而已,即便是同一个人的年少到终老都未必只有一条路,就好像佛家都言,凡事皆有因果,习武是果,因何习武就是它的因,惠安大师与师傅师兄相依为命,又寄情佛祖,没有多少牵挂,但又性情飞扬,不愿受俗礼约束,随心所欲便是其道;楚大哥虽执着求剑,但力求家族壮大,幽州安宁,脱离世人未必是你的道,况且寻到了路并非代表武学修为就一定登峰造极,只是不留遗憾罢了,知守家人,是惠安大师无法体会的也是大哥你不能放弃的,即便不能达到武功天下第一,守得这个家也便是幸福了,”
话毕,又是无声的环境,静得连风吹动地上的落叶都能听清,惠安大师眼神温柔中带着一丝犀利,问道:“秦小友一语惊醒,不知道师承哪位高手,他日有幸一定拜会切磋一番。”
秦君泽双手作揖,回道:“小子自从离了家门便一直流浪,幸得义母照顾,找到了人生路的希望,从小也只是喜爱读读书,写写字,不曾习武。“
大师眼神愈发犀利,”贫僧,不对,是贫道,至今也未收徒,不知道秦小友意下如何?”
是啊,和母亲相处的日子里,我也曾想过习武强身,保护母亲,莫非这是我的路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