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涯嘀咕着:“你里面住了只鸽子吗。”
“我倒是希望有只鸽子在里面啊!”
君傲颜有些窘迫地迎合道:“的确,我也有些饿了。这么久到现在没吃过东西。”
也是,到现在消耗体力的事儿太多了,尤其是打架。白涯不是不饿,只是小时候饥饱没过准点儿,已经习惯了。别人越说饿,他越容易想起这茬,才喊祈焕控制一下。可人对食物的向往怎么可能轻易压制?权衡再三,他们还是决定稍微往林子深处走些。
“真的很危险。”白涯一边走,一边强调着,“我亲眼看到一只花栗鼠被花吃了。”
“不至于,兄弟,你别是饿出幻觉了。”
祈焕不以为然。只有君傲颜略显谨慎地说,还是小心为妙。他们走得不快,眼睛不放过任何一棵树,任何一寸草皮。只是走了许久,也未曾见过什么果子或是认识的野草。一路上蘑菇见了不少,但颜色都令人望而生畏,不敢轻易冒险。祈焕就看到一个鸟巢,好不容易让白涯架上去,一摸,发现是空的。
而且,他们越走越觉得,这片密林说不出的古怪。
除了大量不知名的植物外,还有一个非常直观的感受——美。对,是实实在在的美,也是一种令人难以形容的、无法言喻的、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敬畏与危险的美。这种美感随着未知被一步步破解,未知的边缘却以更快的速度扩散,你愈是来不及追上它。每当得知新的情况后,随之而来更多的问题与弄清原理的欲望便更为强烈。即使是被他们探索、了解的部分,也大大超过了人类通常的认知。经验对于这座岛上的生态而言,是完全不适用的。
例如花。有一种花很漂亮,形状与百合差不远,更小些,却是在藤上长成一串的。而且顺着藤看下去,能发现许许多多的颜色。白、黄、红、青,甚至出现了绿色。更令人惊讶的是,它们竟然是长在同一根藤上的。
“我知道金银花是黄白两色,生在同一棵树上的……也有其他一些常见的花,能在同一个主体上长出两种颜色。这么大量的异色花,着实不多见。就算我知道的,也是具有相当富裕灵力或妖力的神花。可是这些花很普通,我很难感受到它的力量。”
“我也是。”白涯难得点头,“只是这儿还是能感觉到很强大的灵,说不出是什么。就像我们处于一个强大的法阵或场力之中似的,弄不清成分。”
君傲颜是一句话也没听懂。她只觉得好看,特别好看,摄人心魂的那种。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托起一朵花,准备凑近嗅一嗅它的味道。
“慢着!”
白涯忽然抽刀拦在她下颚处,刀背贴上了皮肤。她回过神,是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
祈焕也颇为焦急地指责她:“太鲁莽了。若是花香有毒怎么办?”
“不至于吧……它这么好看。”
话刚说出口,君傲颜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这的确有些不过脑子。
“之前那么多好看的蘑菇也没见你摘来吃啊!”
“……是是。”她连连应和。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他们还看到很多不可思议的部分,例如长在树上的西瓜大的果实。他们本以为这果子也和西瓜一样重,但伸手掂起来时轻飘飘的。试着摘它下来,连接处便往外冒蓝色的液体,血一样黏稠,散发着清晰可闻的苦涩味道,让人怀疑这样的果实到底能不能吃。最后祈焕还是劝他们放弃,毕竟若真可以吃,说不定早就被动物吃完了,轮不到人。
说起来,他们也一直没看到什么动物。唯一在树丛中见到一个影子,有羊一样的身子,头上却顶着鹿一样歪七扭八的角。那“鹿角”不同于他们认识的任何品种的鹿,若不是它警觉地跑开,他们会以为那其实是树杈。君傲颜惊异地说,她看到那奇异的羊嘴上向上呲着两枚锋利的獠牙,另两人都不信,觉得她看错了。
“若真有那牙口,还用得着跑。”
“我说真的!”
看那诚恳的样子也不像是撒谎,何况也没必要。君傲颜本想追过去,最终选择放弃。因为那鹿角尖牙羊朝着密林深处去了,速度很快。
在他们熟知的故土上,几乎每个地区都会有一两个、三四个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可能是生物,也可能是什么技术。而在这诡异的地方,几乎是把所有未知凝聚起来,常见的玩意才显得稀罕。走了这么久,连普通的青草都看着令人感动。
真正阻止他们走下去的,是一滩迷幻的苔藓。
那苔藓可能是一个整体,颜色从墨绿到深蓝到黛紫,再到暗黄墨绿。它们高低不定地簇拥到一起,不同颜色也都有高有低。他们不敢凑得太近,就这样站着极尽所能地观察,可以看到这些苔藓有的是尖头,有的蜷起来,也有的和普通苔藓一样淡薄粘腻。
可怖之处在于,那是一个人的轮廓——站着的。上方露出一块光秃秃的白色,像头骨。
“回去吧。”白涯简单说了这么一句,转身走了。
没人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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