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不死性”是织梦者赋予的,而织梦者是蜘蛛之神所编织出的神话生物,这位旧日支配者与自己的关联是最轻的。如果说连如此轻微的关联都能被奈亚拉托提普所觉察,那么自己在这位如此强大的神明面前,还能有什么秘密可言?
奈亚拉托提普没有在意他的犹豫和震惊,祂昂首阔步,带着一股君王一般的威严与萧遥擦肩而过,走到了李牧的面前,看着苦苦支撑着身体的李牧,做出了傲慢的质问——
“这里还清醒着的人有三个,有的人因为《格拉基启示录》而无所畏惧,有的人因为‘黄印’而无所畏惧……而你呢?眷顾着你、庇护着你的神是谁?又是哪位高高在上的存在,让你有毅力和勇气站立在我的面前?”
“我……”李牧刚刚张开了嘴,但是下一刻他眼前的奈亚拉托提普变了,眼前可以被理解的“类人”外形在他的眼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错综复杂缠绕在一起的灰色线条和无数张合的深红色眼瞳。
这一刻,奈亚拉托提普终于展现了属于外神的威压。
祂是混沌的本源,是宇宙中一切混乱无序力量的唯一坐标……祂的视线犹如崩溃的苍穹般倾轧,把面前的执行者给碾压的体无完肤。
在仿佛要把整个世界挤碎的混沌气息里,唯一清楚的是李牧那沙哑而断断续续的呐喊。
他咬紧了牙关,手中紧紧的握着那块破碎的暗黄色金属,用几乎呻吟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诉说着那古老的箴言——
“天无……二日,地……载八荒……寰极御宇,唯朕……东皇!”
这一刻的李牧深深地呼吸,仿佛要把全世界的空气都吸进自己的肺里,炽热的力量从天而降,强行融入了他的身躯,狂风席卷,天地臣服。
一双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眼睛在他的身后徐徐睁开,仿佛点燃了两颗太阳。
王从天降,愤怒狰狞。
李牧手中的是名为“东皇钟”的神器的一块碎片,他以此链接到了无数宇宙之外的那位恐怖的神祗、独尊的君王——上古天庭之主东皇太一。
“奈亚拉托提普……汝敢!”声若雷鸣,东皇太一的气息跨越了无穷无尽的时空,狠狠的撞击在奈亚拉托提普的胸口,把这具名为“黑法老”的化身硬生生击退了一步。
“跨越你们的洪荒和无数的宇宙来庇护你的眷属,东皇太一,你还真的是很悠闲啊……”奈亚拉托提普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容,祂轻轻的用手中的权杖敲击地面——
“各位异域的神明,也别躲着藏着了……你们的确比伊戈罗纳克那家伙要多几分耐心,但是这里是我的领域,我能感应到你们气息的出现,因为我是奈亚拉托提普,我是伏行的混沌……”
“否则……就别怪我,把你们的眷属永远留在这片混沌之中了……”
纯白的羽毛漫天飞舞,金色的门扉在空中敞开,在浓重的光影中依稀可以看到无数清唱着圣歌的纯白飞鸟……一个背生六翼的圣洁身影拖着伤痕累累的哈鲁特,徐徐降落。
“好久不见,”奈亚拉托提普抬起了头,看着那个缓慢落在地上的天使,祂的嘴角微微上扬,“大天使……米迦勒。”
“奈亚拉托提普,你越界了。”米迦勒的声音飘渺不定,在过于强烈的光芒下,很难看清祂的眼神,然而仅仅只是看着祂的面孔,就让人本能的产生了一种想要跪拜的冲动。
奈亚拉托提普没有在意米迦勒的质问,祂转过身,看着一个比东皇太一和米迦勒都要模糊的虚影在昏迷中的上杉葵身上慢慢凝聚。
那身影几乎就是一团模糊不定的轮廓,根本看不出具体的外形,但是萧遥和李牧在看到那个身影的瞬间,就仿佛本能一般的联想到了两个概念——“母亲”和“龙”。
“提亚马特……明明被你的孩子们放逐之后,你连自己的神格都快要遗忘了……真是想不到,连身为母神的自我都不想维持下去的你,也会在廷达罗斯游戏厅里下注。还是说——这个凡人让你想到了什么吗?”
奈亚拉托提普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模糊的轮廓,只是祂还没有来得及靠近,提亚马特就毫不犹豫的释放出了一股没有一丝掩饰的敌意,祂这才停下了脚步,又转头看了看盘旋在戴琳身上的庞大羽蛇虚影——这一点是在祂的预料之中的,在之前戴琳使用那块太阳历石碎片的时候祂就已经留意到了这位神祗的存在。
“那么就只剩下……你了。”奈亚拉托提普将手中的法杖慢慢的举起,指着像是一具尸体一样瘫倒在地上的路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两位神还有些相似之处……所以,你的恶作剧欺骗不了我,洛基。”
于是伴随着祂的声音,路笑的身体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此刻他的脸色惨白,还带着一种格外诡异的笑容,而路笑的那一头长发蓬然怒立,看起来像奇怪的角。
“哎哎,在场的都是顶尖儿的大神,我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之神,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呗”洛基轻佻的声音通过路笑的嘴满不在乎的抱怨着,然而虽然祂这么说,但是他的神情却没有给其他神一丁点面子。
很明显,现在支配着路笑身体的,已经不是他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