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字格商圈派出所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小院,大门直通接待大厅,等候办事的人不多,只开了两个窗口。罗炜在取号机旁边转悠了好一会儿,直到把守着接待处的保安给转毛了:“同志,你要有事请取号排队,没事的话就不要多逗留了。”
罗炜别看挺混的,对进局子这套还挺生疏的,不好意思的跟保安打听:“我是受人之托来保人的。”
保安盯了他两眼:“你是来保释打架的那伙人吧,往里头走。”说罢指了指后头院子正当间的屋子。
穿过几辆巡逻车和一个小花园,推开玻璃门罗炜就是一愣,这间办公室相当热闹,可打眼一看,人虽多,却只有一个身穿制服的小民警,正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仔细观察,进门的左手边靠着墙脚或站或蹲着三个男人,对面的另一处墙根则是一溜蹲着的另外一帮,而中间,泾渭分明的也坐着三个人。靠近里头一帮,面对面坐着的是一名中年妇女和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中年妇女正在一勺一勺的给孩子喂饭;靠近外头则是一名坐在凳子上脚才勉强够着地的矮个子男人,这男的鼻青脸肿得简直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怀里抱着一根扁担正在神游天外,脚边上是两只穿了绳子的硕大泡沫箱子,只是箱子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损伤,露出里头垫着的白生生的纱布来。
屋子的中间就是那名唯一的小民警,他面前坐了一排身着戏服的古装男女,但从戏服的成色和质地上看,明显就是一帮子群演,小民警正在挨个给他们做笔录。
罗炜虽没见过钟虎,但想想武松的气度,很轻易的就能判断谁才是他要找的正主,见小民警那边一时半刻腾不出空,先凑到靠近外头站着的大汉旁边自我介绍道:“你是钟虎吧,高邮拖我过来一趟,我叫罗炜。”
钟虎先是愣了愣,随即想起了什么:“你就是罗炜,我听金荣和他爸金叔说起过你,没想到你和高叔也是熟人。”
罗炜没想到他还认识金华和金荣,这样更好,于是继续问道:“高邮也没说清楚,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钟虎一指抱着扁担发愣的矮个子:“这位是我大哥武龙。”罗炜不免多看了两眼,难怪呢,原来这位就是城隍庙保安大叔口中的武家大小子,这身高,根号二这个绰号实至名归。
不等钟虎继续,旁边两个武龙的同事兼钟虎的小跟班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整件事情补充完毕了。原来钟大河三人的离开引发了城隍庙一系列的动荡,包括经营策略的更加商业化,加开夜场民俗表演等各种举措,甚至还波及到了在城隍庙里工作多年的员工。
城隍庙的手工点心真材实料价廉物美是出了名的,但由于坚持现场手工制作,加上对材料的要求颇高,实际上的利润空间很小,再刨除员工工资,也就将将平账。因此新一任的领导班子准备大刀阔斧的裁掉厨房专司制作点心的部门,改而和糕点厂合作,用城隍庙的方子进行大批量的流水线生产。武龙的师傅因此都气病了,点心部门的几名大师傅也纷纷被一些知名餐馆借机挖走了。
但是,甭管什么行当,颜值歧视是普遍存在的现象,厨师这个职业也是一样的,《食神》里是怎么说的:“看到阁下的尊荣,谁还有胃口吃得下东西,所以我连看都不敢看你。”武龙就这么的失业了。
城隍庙那边解聘了自然是有赔偿的,既然没有下家肯接手,钟虎索性让武龙用这笔钱盘个店铺自己做买卖。可武龙真是个好哥哥,舍不得花这笔钱,说是弟弟到了该娶媳妇的年龄,要留着给弟弟娶媳妇的。但家里头也不能坐吃山空,于是他瞒着钟虎,去工商所办理了一张“民俗文化流动营业证”,开始了挑着扁担走街串巷卖烧饼的营生。
罗炜听到这里整个的被噎住了,特么,这是真的要上演《武大郎卖烧饼记》了吗?
接下来就是今天的正题,武龙今天照例挑着烧饼出门,这次选择了人流量相当不错的田字格美食步行街,不想东西没卖出多少,一个在街上疯跑的小不点直接撞在了泡沫箱子上。其实泡沫箱子这种东西软绵绵的,用来保温刚刚好,要说撞上去能有多疼就不见得了。
尽管如此,孩子撞了,哭了,武龙自然是要安抚的,于是拿了一个烧饼哄孩子,可就他那副尊荣,一笑比哭还难看,直把孩子吓得哭得更加凄惨了,然后孩子的妈妈先找了来,不问青红皂白和武龙一通撕扯,之后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群小痞子,对着他一通拳打脚踢。
要不是钟虎那边对武龙的行踪产生了疑虑,今天逮着这两个跟班逼问情况,之后特地赶过来看大哥,不然武龙这通无妄之灾都找不回场子来。
别看钟虎这边是三个人,实则全程动手的就他一个,两个跟班多是摇旗呐喊,偶尔补刀两下。至于对方,十来个大男人被钟虎一个打得嗷嗷直叫。大庭广众之下打群架这还了得,当即就有围观众报了警,两伙人连带两波所谓苦主统统被扭送进了田字格商圈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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