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顶层的餐厅一样,半岛酒店的六楼同样被分成两个部分。
底层是一个近乎椭圆形的大厅,铺着的大理石地板颜色各异,组成繁复美丽的花纹与图案,中央摆放着一张张长桌,洁白的桌布上面放置着各种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以及散发着迷人芳香的酒品。
靠近最里侧墙壁的位置是主席台,与地面有一个膝盖的高度差。
正上方悬挂着用华夏、英吉利双语写有“玛丽医院儿童科筹备慈善捐款”字样的横幅,下面有一只乐队为宾客们演奏着悠扬而放松的乐曲。
沿着两边的阶梯往上,则是二层环绕大厅一圈的回廊。
宾客们散落在六楼各处,成群地聚在一起,或在大厅交流谈笑,或在二层俯视着下方的演出,觥筹交错间热闹非凡。
郝建保持着优雅的节奏,穿行在宾客当中,时不时为他们空掉的酒杯中斟满香槟,表现的像一位贴心尽责的侍者。
但同时,他的目光逐一扫过到场的宾客,搜寻着自己今晚的目标。
大厅、二层、角落、休息处……都没有发现角川荣治的踪影,郝建不由得皱起眉头,难道人没到场?
不应该呀,他记得在来宾名单上看到过角川的名字。
自己还剩下没有搜索过的地方,只有附属于回廊,延伸出外墙的几个阳台了。
问题在于,那里待着的宾客,要么是为了暂时逃离喧嚣的交际,要么是刻意进行隐秘的谈话。而以侍者的身份接近,会显得很奇怪,难免被注意到。
按照酒会的流程,前面的时间留给宾客们相互结识、寒暄,接下来是港督和玛丽医院院长上台致辞。
郝建眼角余光扫过屋顶垂下的华丽水晶吊灯,决定不再犹豫,退后几步将自己隐藏在灯光照耀范围的边缘,贴着墙壁前往最近的阳台。
第一个阳台没有人,第二个阳台有个喝醉的洋人,第三个阳台里一对狗男女正在……你懂的。
十分钟后,郝建蹑手蹑脚靠近最后一个阳台。
“要是再没发现角川,就得想办法硬闯他的住处了。”
阳台上有人讲话,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但声音很低,分辨不出说的什么。
郝建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烟,往阳台方向挪动脚步。
“……这个月我们筹措到八千加仑的汽油,两百公斤药品,以及……”
“目前的资金还够吗?”
“剩的不多了,不过上峰来电,有特派人员秘密赴港,协助我们开拓新的走私线路,目前暂未与我们接触。”
嗯?郝建皱起眉头,里面这两个人,交谈中包含的信息量很大啊。
还没等他进一步思索,就听到阳台上响起一声厉喝:
“什么人?”
紧接着阳台与回廊之间的隔门猛地被拉开。
郝建努力让脸上表现出慌张,委屈的神情,举起左手拿着的火柴和卷烟,对出现在面前的高大男人说道:
“我,我只是想抽根烟。”
男人瞟过郝建的打扮,右手拿着的香槟瓶和腋下夹着的托盘,把他当成了找地方偷懒的侍者。
“这里有人,去别的地方。”男人挥手驱赶郝建。
“好的,先生。”郝建应允着后退,转身之前看到阳台栏杆处还有一个拄着双拐,穿着笔挺的民国军服的男人,他的左腿位置空空如也。
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陈册将军,何必为难一个侍者?”
郝建扭头看去,他今晚一直搜寻的目标——角川荣治,带着手下往这边走来。
“角川先生,好兴致。”被称作陈册的独腿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港督的致辞快开始了,你还有这般雅致闲逛?”
“哈哈哈,如果不是到处走走,怎么会遇到陈将军纵容手下欺负一个小小的侍者呢?”角川荣治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说道。
“你们日国人管的有些宽了。”陈册的声音听上去相当平淡,“我们两国还处于交战中。”
角川荣治的视线在陈册的断腿位置停留了一下:
“虎门海战是国事,但鄙人个人对陈将军非常尊重。”
陈册没有理会角川,扭头对郝建说道:
“抱歉,小兄弟,我的手下吓到你了,这是一点点补偿。”
说完他示意手下取出一百块,硬塞进郝建手里。
这,咋还有意外收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