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歌从昏迷中醒过来,他从无日峰坠入海底,剧痛从身体各处传向大脑,疲软的意识不断抗议着想再度沉眠。他咬紧牙关坐了起来,强迫自己克服巨大的折磨。生理的痛苦尚且可以忍受,心底的悲戚却无从抵挡。
“秦义绝"
“报仇。”
“报仇。”
一道声音在心里响起,低声重复着,这让他好受了一些,身体的剧痛似乎也稍稍减轻了。爱和希望无法留存人间,仇恨成为活下去的动力,他将竭尽所能追杀仇寇,至死方休。
他慢慢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已经在一处医馆内了,馆内排列着几张木床,但只有他一个病人,他的床前的小桌上放着一束“满天星”,幽幽的香味飘过来,花旁边放着药罐,看样子有人把他救了起来,并且很用心地照料了他一阵。
正打算起身找主人,医馆的门被推开了,南素柔就这么走了进来。
后世对南素柔有很多评价,风帝国的史官尊称其为南皇后,江湖门派留下记录表示那是魔皇肆虐时代唯一的天人血脉,市井坊间则流传着她艳冠天下的花名。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极具争议性的人物。然而在当时,她还只是个憧憬帝都繁华生活的乡野土姑娘。穿着一身
媚俗的粉红衣裳,发簪是江流市的贵族小姐们几年前才热衷的款式,显得浮夸和没底气。唯有轻轻笑起来才看出几分惊艳,那是天赋的美丽,纯真动人。
“是你救了我么,谢谢你,我叫高歌。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
高歌起身想要行礼,他这人恩怨分明,从不喜欢欠人东西。
南素柔没有答话,她上前扶住想要起身的高歌,将熬好的药汤端上放好,转过身说,“救你的人是我叔父,他正带人巡视村子,中午会回来的。”
说完,她顿了顿,问道,“听说,你是洪门派的弟子?力王是你师傅吗?”
高歌闻言一滞,“是,我是洪门的人,我们”
他不想说下去了。
“哦。”
南素柔低低说了一句,“你该喝药了,有点苦,不过是孙思雀医师开的,不管怎么样,先把身体养好吧。”
她很体谅地岔开话题。
“嗯,谢谢,谢谢你。”
高歌喝完药,两人都无言,医馆内静得好像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过了一晌,医馆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大步流星迈了进来。
南素柔轻轻呼了口气,如释重负般站了起来,“叔父,这位公子醒了。”
中年男子对她对了点头,扯着嘴角笑了笑,“辛苦你了,素柔,你先下去吧。”
南素柔如蒙大赦,低低诺了一声,向中年男子行了礼,又跟高歌打了个招呼,快速退了出去。
中年男子走近病床,居高临下打量着高歌,这让高歌多少有点恼怒,男子的注视给他压力,像做了坏事的小孩在长辈的逼视下不安地扭动身子,想反抗又想求饶。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道天风。”
“道大叔,我叫”
“我知道你的名字,高歌,听我说完。”道天风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三十年前我带艺拜入洪门,蒙师尊洪玄公不弃,收录入门墙,十年后离开洪门,所以你没有见过我,但是前几年师尊来信说收了一个小徒弟,因此我知道你,准确来说,我是你大师兄。现在请
你告诉我,洪门怎么了?前几日无日峰传来强大的气息波动,我赶过去却发现你已坠入海底,没办法只好先带你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前几日无日峰来了客人,师傅让我们好好招待她们,为首的是一个黑衣女子后来那黑衣女子讨要鬼天剑不成便痛下杀手师傅压下暗伤仓促迎战”
“我冲上前想替师傅报仇,却被打下无日峰”
高歌一脸悲意,再一次回忆起那天被灭门的惨剧。
道天风静静听完小师弟的讲述,这个强势的男人,从进医馆那一刻起便无时无刻不彰显着自身钢铁般的意志,但听闻授业恩师被杀害、昔日同门遭屠戮还是感受到了深切的悲痛。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是洪门当代的大师兄,也是仅剩唯二的洪门子弟,他不能把担子丢给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