脍鲤这道菜,其实很讲究刀法的。肉质是否新鲜,细嫩,全看执刀人的本事如何。
一尾五斤大鲤,去鳞除内脏,清洗去水,分头尾。刀沿脊骨一分为二,顺纹下刀……
玉满楼很专注,专注到竟然不知李家老爷一瘸一拐的来到了身后。
李太平看着刀法娴熟的玉满楼,忽然开口笑道:“不读书,改当厨子了。”
“苏玉师兄说,民以食为天,不懂何为食,便是不懂民生,不懂民生,读书多又有何用……”
玉满楼一边下刀,一边说着,忽然刀入案板,猛地转过身,眼中有喜有忧。
“你——你醒啦。我说苏玉师兄这么晚了还要弄吃食呢。稍等,我的手艺很好,一会尝尝。”
其实玉满楼有很多话想说,想鼓励李太平,活着就有希望。想说不能练武那就读书,人生有很多路可以走,不能自暴自弃。
可当他转过身,看到李太平的笑,便不知要如何开口才好。
李太平拍着干瘪的肚皮笑道:“快饿死了,就等你这口呢。”
玉满楼书读得好,因为他勤奋,自律,心无旁骛。他不是那种聪明到极致的人,他的可怕在于自律。当他把极度自律用在吃食上时,做饭的手艺同样精湛不输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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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太平会和玉满楼成为朋友,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
一条鱼,基本都被李太平吃进肚里,其实是可以完全吃到肚子里的,只不过旁边还站着个饿肚子的。
独孤清清只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剩下的时间便只是看着李家大郎大快朵颐。
七分饱,人便有了精神头。
李太平拄着拐站起身,笑着问了一句话,倒是把独孤清清和玉满楼问傻了。
“三层楼在哪边。”
玉满楼看了看天色,这才说道:“这么晚了,还去。”
李太平揉了揉肚子,笑道:“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且得加把劲儿才行。”
独孤清清起身,玉手搭在李太平肩膀:“那便帮你争上一时半刻好了。”
话落,玉满楼感觉有风而来,下一刻灶房里,便只有残羹剩饭和他这个要打扫战场的书生了。
三层楼有很多书,这些书李太平一本也没看过。因为三层楼没有武功秘籍,而李太平匆匆二十载,除了武功秘籍,便没看过其它书。
弃武从文,要比弃文从武,来的容易一些。毕竟读书不分年龄,也无需童子功作为基础。
看着满屋子书,李太平的做法很简单,他没有去选,而是打书架抽出第一本书,点燃油灯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一旁的独孤清清柳眉微皱:“随便看嘛。”
李太平回头笑道:“反正什么也没看过,不如从头开始。”
独孤清清扑哧一声乐了,指着李太平手中书笑道:“那也得瞧一瞧,手上拿的是什么书吧。大郎,不会对母猪的产后护理感兴趣吧。”
李太平愣了一下,忙低头看去,不由惊讶的说道:“书院三层楼果然藏书如海,竟然连这个也有。”
独孤清清笑道:“只有大郎想不到的,没有三层楼没有的。所以大郎要看书,还是挑选一下的好。”
李太平忙将手中书原封不动放回书架,便又顺手拿出一本。
这一次李太平很乖巧的翻看一下,确定手中不是某某的产后护理,才放心大胆的看了起来。
书很新,一看便知是手抄本。
阴符经,开元十一年,嵩山少室虎口岩,壁刻传抄……
神仙抱,演道章。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李太平一边看,一边随口念出,无比震惊的说道:“这是修道真经啊!这——这——这是古往今来修道第一奇书啊。”
说着,转头望向独孤清清:“道门都没有的修道奇书,书院就随手摆在三层楼。”
独孤清清笑道:“这个你要问苏玉师兄了,书是他带回来的,随手放在那里的。”
“你们,你们暴殄天物啊。”
独孤清清摊了摊手,说道:“书院没人对修道感兴趣,既然不感兴趣,便算不得天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