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过了,将黑未黑的时候,圆山河边暮风四起,将暑气吹散,也将村子里袅袅升起的炊烟吹散。
下了公路,河边的道路还是小了些,骑车走在前头苏爸下了车,苏小明也跟着下车推着前行。
离家还有百多米,闻声而来的大黄就腾身扑向两人。先在苏爸脚下绕一圈,又腾起前腿扑在苏小明腿上,嘴里呜呜地欢鸣着凑上来,尾巴摇得像个风扇。
苏小明刚刚把手放在狗头上揉了两把,狗子随后又窜向前方,没几步一个回旋又奔回来,乐此不疲。
远远的家里的灯火已经亮了起来,透过窗子照出一派温馨。苏妈应该在厨房忙碌着晚餐了,苏小红应该也在帮着择菜。
走近家门,却见院门旁边蹲着一个身影,还有一个烟头在暮色里忽亮忽灭。再近前几步,那个黑影就站了起来:
“大强哥,你回来啦!”
这时候才看清那人是吕松。他来干什么了?
“哦,小吕啊!”老苏语气有点淡淡的,也带着的好奇:平日几乎就没什么来往,这快天黑的时候蹲在院门口,着实有些不寻常。
“进家里坐吧。”该有的礼数自然不会缺,农家人都很注重的。
“还是不了!”吕松急急回绝,“我就是想着,听说大强哥承包了乡里的玩具厂,想着能不能进厂里做。”
“那也进屋里慢慢说啊!”苏小明忽然就拉着吕松往屋里走,有些事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又有了点新的想法。
开玩笑,身具大气运的人啊!不得好好拢在手中。只是这一世气运被自己抢了,不过一饮一啄,自有定数,如果有自己在一旁盯着,绝了他抛弃妻女的路子,或许会带来不一样的结果吧。
至于这人平时爱吹嘘点,眼睛常常斜视四十五度天空,那都不是事。
只要安置准了位置,性格的缺陷未必不能补救,在有些特定的事情上,或者还有助力。
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一边拉着吕松进了家门。
按着这局促的来客在凳子上坐下,又给斟上茶。苏爸洗过手,也在一旁坐下。忙活了一下午,在机器上还是蹭了不少机油,手上油乎乎的不洗一下很不舒服。
苏小红听到老爹和弟弟回来,高兴地喊着就迎了出来,见有客人进来,又缩回厨房里去了,小声和苏妈嘀咕着什么。
待到坐定了之后,吕松局促的表情也很快就消散了。这点局促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求人,向来以魔都人自诩的吕松不免有些不习惯而已。
“大强哥,你知道的,我家里就那么几亩地,春梅一个人在家也干得了,”已经恢复平静的吕松开口了,“现在矿上封停了,也没点来钱的路子。玲儿渐渐大了,家里开销也大了,就想着找点事儿做。”
苏爸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
说起来吕松留在圆山,对他来说也实在是一件很无奈的事。同期插队在圆山乡的知青十几个人,就他一个人因为在圆山娶妻生女而留下来了。
那些回城的知青,有不少都混得风生水起,官路商途,各有际遇。吕松回去的时候,也和他们聚过一两回,毕竟圆山数年的抱团生活,留下的记忆不仅仅是艰辛,也有情谊,有温暖。
说不甘,那确实也是不甘,毕竟在大都市里长大,现在却扎根山里,再无机会回城了。
也不是没努力过。但魔都的父母都不在了,哥哥姐姐好像也没办法帮上什么忙。来往路途遥远,跑过一两次没结果,加上每次外出看着妻子女儿相拥而泣,一颗回城的心渐渐也就淡了。
“那你如果进了厂子,能做些什么事吗?”苏小明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