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偏偏,他也并不珍惜自己那一身白衣,浑身被血淋了个透也没什么反应,像是任何情感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多余。
是个和人形兵器一样的人,但这也让他几乎百战百胜。
梵识意并未与他交过手,因为他并不想去争什么第一。争抢对他而言,是令人厌恶的。
但他怀疑,这人或许连“争抢”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自从谢沉璧修为全废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过。
而昨日有消息说,旁支夺权后,谢沉璧就消失了。
旁支的小辈说,谢沉璧是被现在谢家的大少爷给处理了。
处理到哪里去了,没人明确知道,但却有人说,是被送到凡间当做奴隶贩卖掉了。
因为谢家现在这位大少爷,被谢沉璧压在头上太久了,早就恨透了他,现在有机会整他,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随后梵识意看到师门送来的消息说,现如今修界稳定,不必担忧,不必早归时,将玉简关上,放入袖袋中。
不必早归吗?
那便还有两个多月来解决心魔的问题,随后她就把梵婴押送回修界。
想到梵婴,他便揉了揉额角,觉得脑袋又隐隐作痛起来。
他便召来使女吩咐道:“看好梵婴,别让她再随便出她那片地方。”
他声音又冷又硬:“就当做禁足处理。”
“另外,别再随便放她进我的寝殿。”他神色漠然,“没经过我同意进来的,一律斩杀。”
梵婴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咂咂嘴:“真不知道是哪里又招惹到他了。”
系统忧心忡忡:“是不是你昨天吃的那顿饭,话太多了”
梵婴不以为意:“他从小心眼就又多又小,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梵婴只是又可怜兮兮地唤小艾:“小艾姐姐,我头疼。”
小艾满脸都是心疼:“我的好殿下,少吃些冰吧。”
梵婴撒娇:“可是没办法,就是想吃嘛。”
系统无语地看着她撒娇。
梵婴道:“王兄不让我出门,我好无聊,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话音刚落,几个宫人便搬了个箱子,闷声不吭地入了殿内。
“这是什么?”梵婴好奇道。
随后她立刻头也不疼了,兴致勃勃地便上前去看箱子里的东西。
这一看,梵婴的脸色巨变。
小艾也探头看去,只见一箱子书,问道:“这好像是摄政王殿下送来的?”
送书的宫人一板一眼地重复梵识意的话:“摄政王殿下说,您若是觉得无聊,可以抄一抄书。”
那宫人顿了顿,犹豫片刻又道:“殿下说,这样也对您脑子好,免得您想东想西的不学好。”
梵婴挑了挑眉。
想东想西的?不学好?
梵婴面上不显,依旧笑着:“替我说,多谢王兄了。”
梵婴对系统哀叹道:“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人吧。简直是睚眦必报!”
她仰倒在圈椅里,懒洋洋道:“我才不抄呢”
那宫人去而复返,叩首恭敬道:“摄政王殿下说,为了防止你有精力使坏,之后您每天都要抄一遍道德经,殿下会来亲自验收。”
梵婴咬紧了后槽牙,随后保持笑容:“真好,我最喜欢抄道德经了。”
宫人又继续道:“摄政王殿下说,您放心,为了防止有人帮您抄写,伺候您的宫人都不识字。”
梵婴捏紧了圈椅,缓缓露出个笑:“好,我知道了。”
等到确认那宫人走了,不会再有什么后话了,梵婴这才哀叹道:“孤现在开始有点后悔招惹到这个小人了。”简直是公报私仇嘛。
系统冷若冰霜:“宿主抄一抄也是应该的,您的确应该好好修德。”
梵婴冷哼一声:“你到底是站在我这边的,还是梵识意那边的?”
“中间。”系统一板一眼。
梵婴仰面,长吁一口气:“不过孤要是知道他这么难处理,当年才不会招惹他呢。”
“他现在可没有以前可爱。”梵婴叹口气。
她努力想了想他以前的模样,却觉得有些模糊了。
也是。她见过太多美人了。阅尽千帆,能记得他的一点点都算是罕有。
只记得国子监前的少年穿着一身苗疆花样的衣裳。
他的眉眼是鲜烈的,似乎天然属于这少年的面容。让他看上去像是草原上奔腾的马,并不会为谁停下。
但他的眉眼却又是细致如工笔画的,猫儿一样戒备漂亮,比常人更加浓的眼睫像是扑灵的鸟。
高鼻深目,轮廓朗然,美而不阴柔,天生属于太阳。
无拘无束的少年气息奔放而蓬勃,稍比同龄人更短的脸显得稚气未脱,但总是绷直的唇却又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匹蛰伏的猎豹……
总之,是危险的未成年猫科猛兽的模样——会引起人的征服欲。
只是这样侵略性的眼神落在了梵婴眼里,却觉得又冷又娇。
于是当年的小少女梵婴兴致勃勃:“你是谁?过来点,让本殿看清楚。”
他却只是短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置若罔闻地走开了。
梵婴挑了挑眉,身侧的人已经一一告诉她他的身份。
梵识意坐在桌案前看风,忽然,一个影子笼罩在他身前,他嗅到冷冽的香气,却看见一张温软的笑脸。
“你就是我的三王兄吗?”她问道。
他神情很冷,但她似乎并不在意。
她依旧笑着:“王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坐呀?”
她果然碰壁了。
但是她毫不在意,将自己的桌案挪到了他旁边。
那时候的梵识意还不明白众人的眼光是什么意思。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悲悯和同情。
同情什么呢——
同情他,一个可怜的庶子,成为了王太女的新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