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辩污(1 / 2)

 次日一早。

张献甫、张献恭亲往节度使府,将杨炎、韩滉奉命前来吊唁之事报于张献诚之子张位,并就行刺主谋之事,与张位做了一番深入交谈。

张位虽然认同了张献甫的分析,但性格稍显懦弱的他,却道须向继母李氏和其余山南西道臣属说明情况才行。

随即,张献甫急以张位和自己的名义,召集山南西道的将、官至节度使府议事。

张献诚骤亡,且生前并未指定继承人。

照常理身为张献诚在世最大的儿子,张位应是理所当然的继位者。

张献甫,则是山南西道文官中的首席。

他二人几乎便是山南西道目前最高的主事者。

节度使府,议事厅。

“张献甫,你将这两人带到此处,究竟是何意?”梁崇义一见杨炎、韩滉,立即大声质问张献甫。

由于张献诚亡故,身为武将之首的梁崇义再无人压制,变的格外嚣张,言语间对张献甫丝毫不客气,直呼其名。

“张将军,外人面前,还是收敛些好!”张献甫面色不变,淡然说道。

“你……”

梁崇义气极欲骂,但最后还是惺惺作罢。

张献甫、张献恭兄弟在山南西道的实力并不亚于梁崇义,何况他们还是张献诚的堂兄弟。

而论及威望影响力,梁崇义更是拍马难及。

“杨错刺杀张节度,与他的使者罗嗦什么?直接轰出梁州,或是干脆拿下,待日后讨伐杨贼之时,就以他们祭旗!”

张维瑾厉声冲杨炎等人喝骂,右手更是直接按在了身侧配剑的剑柄上。

“锵!”梁崇义、张维瑾一系的山南西道将领纷纷作势威胁,甚至有人已将配剑抽出,直指杨炎、韩滉。

韩滉夷然不惧,面色平静如常,突然大笑了起来。

清悦的笑声回荡在大厅之中,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黄口孺子,你笑什么?”张维瑾面色一凛,喝问说道。

“滉一介文弱,张将军何需惊悸如斯?”韩滉面无惧色,微笑回道。

“笑话!”张维瑾额头青筋爆出,目射寒光,“锵”地一声抽出佩剑直指韩滉,厉声怒骂,“张某岂会惧你这黄口孺子!”

“既如此……”韩滉指了指张维瑾掌中佩剑,淡然问道,“张将军何需以剑相对乎?”

“哼!”张维瑾一时语塞,沉吟了片刻,强自回道,“杨错贼子刺杀张节度,与我等便是死仇。你身为杨错属下,便是我敌。与敌人何需客气?”

“呵呵……”韩滉再次轻笑出声,摇了摇头说道,“人皆言足下乃当代英豪,文武兼备,威震海内,滉闻名敬慕已久……”

世人皆喜听奉承之言,张维瑾亦不例外。

听得韩滉此言,张维瑾也不由得面色稍缓。

一旁的张献甫、张献恭却是眼中现出兴味之色,静静地看着韩滉。

“然……今日一见,滉大失所望!”韩滉话锋一转,“纵再如何威名远震,若不明是非,不辨真伪,亦难称真英雄。在滉眼中,足下尚难称真英雄!”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弱冠青年小觑如此,实在令人颜面难存。

张维瑾脸色森寒,剑锋直指韩滉,急怒喝道:“孺子安敢欺我!张某如何不明是非,不辨真伪,你与我一一道来,若你信口雌黄,必取你首级!”

“好!张将军请听滉一言……”

韩滉面色平和,从容说道,“张将军道杨驸马是刺杀张节度之人,可有凭证?”

“哼!早知你有此一说……”

梁杰冷哼一声,接口说道,“有刺客所遗绢书一封,那绢书正是杨错的军师李泌给刺客的行刺计划。如今绢书尚在,任你巧舌如璜。也无从抵赖!”

“梁将军可曾听闻过能元皓此人?”韩滉微微一笑。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听过又如何?”梁杰一楞,点头说道。

能元皓是安禄山叛军麾下的一员悍将,曾让不少唐军将领吃了苦头。安庆绪被史思明杀害后,他便率众归降朝廷,如今在李光弼麾下为将。

“能元皓此人出身胡族,识字不多,勇猛善战,安禄山造反,伪授能元皓为淄青节度使。”

韩滉缓缓叙述着能元皓的事迹。

“能元皓之事人尽皆知,何需你多言?”张维瑾恼怒地责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韩滉笑道:“如张将军所言‘能元皓之事人尽皆知’,但将军可曾听闻过能元皓年前曾惨败于奉天之事?”

张维瑾、梁杰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牛廷玠和能元皓偷袭奉天不成、反遭完败的消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诸位可知设计挫败能元皓者是何人?正是现任陇右节度使军师司马董晋。”

“董晋以寡敌众、以弱击强,而能大败能元皓,使数万叛军葬身奉天城下,叛军大将牛廷玠更是战死当场。经此一战,足可见董晋之才不亚于能元皓。而李泌之才更远胜董晋,这可是连陛下都称赞的。”

“试想以李泌如此多谋善略之人,如若当真设计刺杀张节度,岂会给刺客留下什么‘计划绢书’这样地物事?口授计划,岂不比这绢书安全许多?”

“况且刺客行刺得手后,为何不将这等物证湮灭,反而故意留在军兵擒拿时才吞咽下肚?即便要在匆忙中掩藏绢书,丢于火中焚毁岂不更加妥当?”

韩滉环环相扣、细致入微的分析,立即将厅中众人说得楞住。

自寻得这绢书后,山南西道的众人几乎没人怀疑过它的真伪,毕竟刺客隐藏得还是很巧妙的。

当时,若不是张献甫寻得了一些蛛丝马迹,根本就不可能捕获到那些刺客同党。

张维瑾、梁杰等人面色阴晴不定,张口欲言,却说不出什么来。

韩滉从容自信地说道:“所谓的绢书,根本就是刺客故意栽赃陷害之举。这样做的目的,正在于引起山南西道与陇右之争。常言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果两家两败俱伤,那幕后主使之人正可渔翁得利!”

“难道是吐……”梁杰略一思索,愕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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