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泪的青橙有着一种别样的美感,纤细而又柔弱的美,美到王苏州甚至害怕自己的呼吸会将之吹散在风雨中。
他站起身体,缓缓后退两步,离得青橙远一些了,觉得此刻应该不至于被碰瓷,才稍稍定心,然后一脸鄙夷地看向江臣:“老板,我原以为你只是衣冠禽兽,但没想到居然还是衣冠禽兽。”
王苏州忽然觉得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在骂人的时候,也会显得非同凡响。
接着,他又看向青橙,拍着胸膛说道:“青橙,别怕,有我苏幕遮在,保管你安然无恙。你说实话,是不是老板趁我不在的时候潜规则你了?只要你说一个是字,我就……”
“你就怎样?”
如意的声音与她的人影一起突兀出现在王苏州面前。她那双晶莹若白玉的手上则拿着一叠红通通的钞票。
看着那叠钞票,王苏州咽了口口水,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就不掺和你们的事了。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看见。”
如意依旧面无表情,也没有将钱交给王苏州的意思。
王苏州双目圆睁,面露不忍,眼看就要落下泪来。随后他长长叹了口气,重新低头看向青橙,正气凛然地喝道:“不是我想说你,青橙!像老板这么年少多金风流倜傥的主,简直比白色的食铁兽还稀有。做人要知道珍惜眼前人,不然等你以后失去了,一定会后悔的。得亏我不是女的,不然你以为还能轮得到你来消受老板的潜规则吗?实不相瞒,我嘤嘤嘤的技术,其实比你还溜。”
说完这些,他才一脸谄笑地看向如意:“如意姐,怎么样,还满意吗?”
王苏州在这几句话中的表现只能用行云流水来形容,其面部表情的切换转变之快,怕是变脸传人看了都得直呼内行。
如意冷冷看了他一眼,随后将钱放到了江臣面前的桌上,又消失不见了。
王苏州呵呵笑着,慢吞吞横移到柜台前,小心翼翼地去拿那叠钞票。在此过程中,他见江臣一直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才将手按在了钱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了裤兜中。随后他又抽了几张纸巾,走到青橙面前,放到其手上:“那个,你们聊,我去把书搬到货架上,你们就当我是个屁,根本不存在就行。”
说完,他便屁颠屁颠跑到五菱宏光面前忙活起来。
久久未曾动过的青橙终于像是活了过来一样。
她拿起手里的纸巾,从眼睛擦起,仔细地擦拭了自己的整张脸,确保自己不再那么狼狈之后,才一手捧着心口,抬起头看向江臣:“为什么?我在看到你吐血的时候,心会那么痛?就好像有一把冰刀,一刀又一刀,慢慢地割?”
当然是因为你爱过我。
几乎是第一时间,江臣的脑海中便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可惜的是,这个答案只适用于万年以前。
那时的江臣虽然远没有现在这般强大,但却是自由的,还没有被生死簿锁死在这间小小的书店里,想去的地方大部分都能去,而不像现在,最大的奢侈就是搬张椅子坐到书店门口晒晒太阳。
所以在此时此刻,这个答案并不是那么适合。
装聋作哑同样也不合适。
但好在,漫长的人生里,江臣学会了另一个以装字为开头的技能。
装糊涂。
他假装微笑着说道:“我想这大概就是“君子远庖厨”的由来吧。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直面血腥的场面,有一部分人天生要柔弱一些,现在不是还有一种名为晕血症的说法吗?”
青橙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搬着一大摞书往里走的王苏州却突然噗嗤笑出了声,然后他便在平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他幽怨地看了江臣一眼,却没敢再多说什么,怕被摔个半死,连忙起身继续干着自己的活。当然也没忘了竖起耳朵偷听。
而令他有些失望的是,这个连鬼都骗不了的解释居然被青橙所接受了。
她缓缓点了下头,轻声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对此王苏州只能默默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一句:“难怪有人说爱情容易使人盲目。”
青橙之后什么都没再问,而是起身走到王苏州身边说道:“你去把书从车上搬过来,摆放的事就交给我。”
王苏州诧异地看了青橙一眼。
这个漂亮女人的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微笑,看不出些许刚才才哭过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变脸的技术似乎没比他这个绝世贱客差在哪儿。
眼看吃瓜无望的王苏州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脸上却笑着问道:“你没事了?”
青橙摇摇头:“我能有什么事?”
王苏州转头看向江臣,对其挤眉弄眼。
江臣看着王苏州那张不怎么讨喜的脸,无视了王苏州所表达的意思,慢慢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可那些看惯了的文字此刻却仿佛变成了一个个神秘而未知的符号,失去了原本的逻辑与顺序,变得晦涩难懂起来。
江臣看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翻到下一页。
因为他似乎也感觉到的胸膛正中偏左的地方,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