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丽更疑惑了:“八爷,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跟你之间,以前有打过交道吗?”
“没错。以前你老家那边有座无常庙。有次你和那些同龄人在那玩的时候,他们想在我和老白身上撒尿,是你制止了他们。虽然是无所谓的事,但是我们两兄弟向来是恩怨分明的人。承了你的情,不管大小,总得认。”
杨晓丽思索了一会儿,并没有在记忆里找到相关的画面,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耳朵:“真的有吗?其实我都不太记得了,而且那时候我肯定很小,也许并不是你们想的那般好心。”
“人在做,天在看。你不记得的事,并不代表就没发生过,就没有人会记得。至于是不是好心,或者是有心还是无意,其实很多时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在别人眼中呈现出的样子。你将一个包子送给路边的一个小乞丐,其实是你今天胃口不好,吃剩下的,但他看到的却是助人为乐的美。而你看到一个饥肠辘辘的路人,于是便把自己的午餐让给了他,但也许他却觉得你在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施舍他,反而对你恶语相向。”
“所以八爷今天是来再次拯救我的吗?你是想劝我放弃现在的想法吗?”
听着杨晓丽的疑问,范无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收起了手机,站了起来,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自己那顶标志性的高帽,戴在了头上。
帽子一带上后,他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表情冷漠如同一具死尸不说,身上也更是在一瞬间寒气大盛,有肉眼可见的白雾自其体表散发。
杨晓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然后他才在氤氲的白雾中缓缓开口:“机会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我已经给过你一次了,就没有第二次了。我不是你的守护神,不会拯救你。而劝你放弃想法这种事情,我只能说,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个地步。而如果真的好到那个地步,我也不会劝你。因为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哪怕是选择去死。至于我今天来的目的,就只是单纯地为了工作而已。”
而黑无常的工作是什么,凡是听过他名字的应该都清楚。
杨晓丽自然也清楚。
她尴尬地笑笑:“好像是我自作多情了。”
范无救并未说话。
杨晓丽深吸了一口气,才从床上下来了,对着范无救鞠了一躬:“谢谢八爷陪我聊天,好像又耽误了你时间。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评价吧。”
范无救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平静说道:“其实也没耽误。因为今晚的工作并非只有你们一家。”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对面楼的某户人家里突然传来一阵悲痛的哭声。
杨晓丽也来到窗边,顺着范无救的目光望去。
对面楼里,三楼一户人家灯火通明。透过窗户,可以卧室的床边,跪着几个人。那哭声正是从他们口中发出的。
忽然之间,杨晓丽突然感觉一道身影从那床上浮了起来。可当她揉了揉肉眼,那人影似乎又不见了。
“我是眼花了吗?”
正当她以为自己看错的时候,三楼走道的灯突然亮起,而随后,从那户人家紧闭的房门中一前一后穿出两道身影。
前者是个黑帽黑袍黑靴的矮胖汉子,后者则是个腰都直不起来的高龄老者。
两道身影像是没有重量一般,慢悠悠向着楼道处飘去。
他们身后,那盏昏黄的灯灭掉,而在他们的前方,就有一盏昏黄的灯亮起。
在夜幕的衬托下,眼前的一幕更显诡异。然而更诡异的是,两人光明正大的从那户人家中走出,但全程似乎都没有人能看到他们一样。
“他们看不见的吗?为什么我能看见?”
范无救没有回答。
但杨晓丽自己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答案。
正常人当然是看不到远乡人的。
但在梦之国的古老传说中,有着这样一个例外。
那就是当一个凡人将死之时,就可以看到常人看不见的勾魂使者与远乡人。
“我要死了吗?”
忽然之间,有温热的眼泪从杨晓丽眼角流下。
杨晓丽仰起头。
泪眼朦胧的视线里,一轮皎月孤零零高挂漆黑夜幕。
洁白的月辉安静地流淌而下,为人间披上了一层耀眼的银色。
杨晓丽笑着擦了擦眼泪。
“今晚天气不做,看来不用摸黑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