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教室内一下就炸开了锅。议论声四起,吵得人头疼。
然而最讨厌这一点的班主任却似乎忽视了这一点,没有制止的意思,只是弯腰从地上捡起手表,看向了王晓雨。原本挂着和蔼微笑的脸上陡然冷得令人战栗。
从班主任的眼神中,王晓雨仿佛看到了一个不可救药的自己。
她懵了片刻,回过神后,立刻就想解释,然而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人赃俱获,还有好几个人证。
堪称是铁证如山。
这又岂是她一个黄口小儿空口白话可以抵赖的?
随后她才后知后觉地看向那个丢了手表的男孩。
在班主任的背后,那个男孩回了她一个有些熟悉的挑衅眼神。
所以她立刻就想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一切十有是那个男孩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估计是趁她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偷偷将手表塞进了她的书包。
可即便她能想到,又有什么用?
那个时候的教室里可没有摄像头这种东西。
她即便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呢?
几个听话乖巧的好学生的话,和一个人见人嫌的扫把星的话,该听信谁,这是不言而喻的事。
她的辩解,充其量只能为那几个罪魁祸首提供更多的欢笑罢了。
恍惚中,她好像已然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这所不大的小学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偷盗这样的事情。
上一次是有个五年级的学生在学校小卖部偷了一根钢笔。那个偷东西的学生理所当然地被校长请了家长。
校长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表现得痛心疾首,一番慷慨陈词后,用广播让那位家长将那个偷东西的学生带回家自己教育几天。至于这几天到底是多久,没说。那个家长苦苦哀求无果,扑通一声,当着全体师生的面给校长跪下了。闹了好一会儿,最终校长也没办法,为了不影响教学秩序,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让孩子继续上学。
可过了不到两个月,那个学生因为受不了每日其他学生的鄙视和捉弄,选择了主动退学。
后来王晓雨再看见那个小孩时,他跟着他父母一起卖菜,帮忙收钱。
她路过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在说“钢笔”“小偷”之类的字眼。
虽然大人们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现实却是,你做过一回贼,一辈子就都是贼。
那个年代的交通还不像今天这么发达,一个人能去往的地方往往极其有限。大多数的人忙碌一辈子,也只能在老家县城周边转悠。可一个县城再大能有多大?
身边的人基本都是熟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身上背着的贼字能往哪藏?
而且那时候的风气,也还不像今天这样浮躁,人们对于错误的容忍度,也没有现在那么高。
别的不说,要是在那个年代里,一个明星曝出卖假货、吸毒、偷税漏税、骗粉丝炮、家暴、出轨这样的事,早就被千夫所指,社会性死亡了,又哪里能像现在这样,依然活得潇潇洒洒漂漂亮亮,甚至还会有大批拥趸,继续受到追捧?
言归正传,王晓雨当时对于自己可能无法继续读书,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她每天经历的东西无非是嘲笑与排挤,所以这样的书读起来真的没什么意思。她之所以坚持下来,无非是为了照顾爸爸的意愿罢了。
她爸爸吃了没读书的亏,到现在只能做些粗活,出卖自己的体力。他不想自己的女儿以后也这样,所以闲暇时候,总希望晓雨能够好好读书,以后能像那个女人一样考上大学,光宗耀祖。
王晓雨虽然不怎么喜欢读书,但为了不让爸爸失望,还是坚持了下来。
然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她个人意愿所能决定的了。
眼前的困局,已经不是她委曲求全就可以破解的。
她也无法接受自己要强的父亲为了自己向着别人下跪。
所以她很清楚,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这座牢笼一样的学校。
她无视了那个一直就不怎么喜欢自己的班主任的话,安静蹲下身子,捡着自己的书本与文具。这些东西都是她爸爸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为她换来的,也是她很小心从其他同学手中保护下来的。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被安置在教室后排角落,睡着的时间远比醒着时间长的周羊羽忽然站了起来,高举着右手:“报告老师!”
他喊得声音很大,立刻就将所有人的视线都给吸引了过去,除了捡着东西的王晓雨。
“怎么了,周羊羽?要是想上厕所的话,就自己去吧,不用打报告。”
听到班主任的话后,周羊羽很用力地吸了下鼻涕,然后大声地说道:“报告老师,手表不是她偷的。”
这句话使得原本有些嘈杂的教室里陡然安静了片刻。
王晓雨也有些诧异。她不明白周羊羽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他们过去根本不存在任何的交情。周羊羽没道理帮助自己。
不过诧异也是无用,王晓雨很清楚,即便这个小男孩看到了另外几个人栽赃的过程,也是无用。因为以他的名声而言,他的证言也不具备任何的公信力。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傻子说的话。
这个傻子他也不可能帮到自己。
所以她只是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班主任显得很不高兴:“说谎可不是好孩子。这么多同学都看到了是王晓雨拿的这块手表。”
然而面对班主任有些严肃的批评,周羊羽却丝毫不胆怯,抬头挺胸,继续大声说道:“我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