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传来一阵孩童清脆的笑声。
一楼,男老师们纷纷探出头,笑盈盈地听着,仿佛在听什么了不起的交响乐。
彤妹拎着拉玛站在楼上喊:“阿金!有剩饭噶?崽饿啦!”
阿金仰头回:“阿源回来了,出克吃烤洋芋噶?不想洗碗,我刚做完大扫除!”
彤妹:“可以!”
李明拍着肚皮:“哎呀,馋了。”
吴海:“想七烧烤。”
□□:“不要吵,我舞还没学会!吴海吴海,你快过来帮我看看,这小跨怎么扭过去的???”
吴海:“怎么这么僵硬啊源源老师,等等请我七烧烤哦!”
相比之下,仓库里像被蒙了一床棉被,隔着一层,安静很多。
方清源习惯锁好车后再拉一下车门,问云潆:“一起吃?”
小姑娘跟在他身后,在校长大人关了灯准备出去时,伸手扯住了他的车钥匙的挂绳,仰起头,微微踮着脚,脸鼓鼓的,像是要说什么,可却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她的手没松开,方清源微微低头去看她。
仓库的悬梁上简单挂着一颗灯泡,将这人的脸照得立体分明,云潆就这么看着他,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你等会儿,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关于我能听见你心里话的事……
方清源耐心等着。
云潆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起个头:“……那天……”
方清源手机响了。
她一松手,喃喃:“你先接电话。”
手指背在身后,衡量了一下,英明神武校长大人应该不会以为她疯了,他可是彝族!他应该也听阿太的阿太说过这些!
被以为真疯了也行,这样偷听有点没礼貌……
方清源接起来说了个喂。那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叽哩哇啦一串云潆听不懂的土话,就见方清源重新跳上车,车开出去,喊了声阿金:“带云老师一起去!”
在此之前,云潆一直以为阿金是啊哑巴……
她牵着拉玛站在雨棚里,看阿金在前头挑洋芋。
一颗颗削了皮的洋芋金晃晃躺在烤网上,下面坐了一盆碳,老板时不时翻个面,炭盆旁有一张桌子,摆满了透明的塑料罐,每个罐子都插着一把铁勺。
阿金回头看着云潆,彤妹替他问:“云云,你吃耙一点还是脆一点的?”
“耙?”
“面的,很软。”
“哦,那耙的吧,土豆还有脆的啊?”
“有哦,我喜欢脆的。”
小拉玛说:“我也喜欢脆的!”
云老师莫名觉得脆土豆和甜豆花都是斜教,不肯尝试。
阿金都不用老板动手,自己在烤网上挑选,眼睛扫过就知道哪个好,小刀一扎放到竹编的笸箩里。
回头看看云潆,又拿了个大的。
偏偏彤妹不顺着他,指指角落一个小的:“这个脆!”
阿金回头看看她,顺从地也扎走。
老板笑盈盈地不说话,往烤网上放新鲜的辣椒,那绿色的尖椒跟电话线似的,卷成一团,没一会儿就被烤软,散发着又香又辣的味道。
本来没觉得饿,此刻云潆的肚子咕唧一声,拉玛赶紧给老师搬来小板凳,四人在桌边坐下,那么矮的凳子,一坐下都还没小孩高。
彤妹拿走她自己选的那个,很自信:“崽,这个很脆,给你噶!”
刀一切就知道错了,耙得不行,掉粉。
老板不厚道地笑,阿金默默换走,放在自己碗里。
彤妹把阿金给的切开,很脆,反正她永远都学不会怎么挑洋芋。
小小的拉玛她有些拘谨,觉得给老师添麻烦了,而且她从小到大,没在这么亮堂的店里吃过东西。洋芋她也会做,和妹妹们一起扔火里烤烤就行。
彤妹揉揉她脑袋,往中间夹烧辣子和折耳根,然后两片合在一起,像个中式汉堡包,塞给小拉玛。孩子浅浅咬一口,觉得好吃极了,又咬一口。
彤妹举着刀问:“云云,我帮你切噶?”
云潆忙着看瓶瓶罐罐的蘸水,整不明白就是吃个土豆,咋这么多调味料呢?
她神奇地看阿金在洋芋上涂厚厚一层红色辣椒,再来一层不知道是什么的蘸水,张大嘴咬一口,冲云潆比了个大拇指。
他们在这家吃惯了的,吃的就是个蘸水,很熟,彤妹介绍着:“这个是韭菜的,有点咸;这个是薄荷叶的,酸;这个也酸,萝卜皮;这个是小咸菜;这个这个,这个好吃,烧辣椒,里面有豆豉!”
云潆咬了一口彤妹为她配制的烤洋芋,嗷地捂住脸:“这也太好吃了!”
软乎乎的粉粉的土豆,外皮却烤的酥脆,带着点点甜的烧辣椒,微微咸的豆豉,一咪咪折耳根——
云潆从不知道土豆能这么好吃!
阿金默默看着瘦瘦的姑娘把他特地挑选的大个头吃完了,囔囔着还要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