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索然
林寒已经许多天没有开口,不说话,也不吃饭,不喝水。他觉得自己的心里被镶入了一根楔子,这根楔子将会融进他的血肉,成为他的一部分,伴随他一生。这根楔子,就是他与汪晴的这段经历。人就是通过一段又一段的经历成长起来的,也是通过一段又一段的经历衰老下去的。林寒觉得,他的人生,在接触修行之前,虽然缺少温暖,但却是阳光的。而随着他修为的提高,他的生命正在走向黑暗。曾经能带给他快乐的事情,都已变得索然无味,比如美人、美酒,而能够带给他新的快乐的事物,却始终没有出现。他无奈的发现,他生命中的快乐正在减少,他的人生正在变得无聊。
但人活着并不全是为了快乐,更多的是为了责任。林寒正在履行他对凌姣公主的承诺,他要把活着的臧力带到凌姣面前。
此时,林寒正走在无际的戈壁滩上,他身旁是数千旭阳国的残兵。这是一群真正的残兵,没有一个领军者,因为稍有一些地位的军中统领,都已经折损在了那场大战中。
臧力是他们心中的神,而现在,神倒下了。这群逃荒者似的男人,围绕着他们心中的神,如同送葬一般,在旷野上缓缓前行。
臧力高大的身躯,被绑在一驾马车上,随着车轮的颠簸,臧力的身体不断被掀起,在将要翻身时,又被绳子拉着倒回到车上。
除了林寒还能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再没有任何人觉得他是一个活人。在经历了血魔降临身体又离开身体之后,臧力还能活着,这让林寒也感到些许吃惊。
太阳穿行在云层中,阳光断断续续的照射着大地。太阳没有被云层遮掩时,戈壁上艰难行走的男人们,会挣脱铠甲,裸露出上半身,使铠甲垂在腰间。当阳光隐没在云层后面时,男人们会一扫疲态,机灵灵的抖动身体,走路速度也会加快不少。
这只没有首领的队伍漫无目的的在向北行走,直到一个男人从前方跑进林寒的视野,林寒才想起,他还是旭阳国的武威将军。
男人跑到林寒面前,跪在地上,说前方发现一支妖族军队,问需不需要列阵迎敌。
林寒说:“我只负责你们旭阳王的命,你们想怎样做,不必问我。”
男人跪在地上,局促地不知如何是好。林寒跟着马车,继续慢悠悠的前行。妖族战士像一群暴躁的野牛,从前方出现,然后迅速朝这一群残兵碾压过来。由于没有统一的指挥,走在前面的旭阳国军人很快都倒在了妖族的兽蹄之下。但在妖族人骑乘的野兽快要撞到林寒面前的马车时,妖族人却停住了。
“这片戈壁,已经被我族占领,限你们半日之内离开。”撂下了这句话,妖族人又呼啸着折返回去。
林寒是不理会什么地盘被谁占领了的,他继续跟随着马车前行。但他身后的队伍,却在之后的路途上,逐渐解散了。
只有林寒、马车和两名车夫,继续向北行走。但即便林寒身边已经不存在队伍,每到一处区域,还是会有自称领主的人,到林寒面前来宣示主权。林寒对这些人从不回应,但这些人还是乐此不疲,像是在进行着一种仪式。
林寒赶回到旭阳城时,已经是几个月以后了。旭阳城下,没有人来宣示主权,这让林寒这个局外人,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在他准备进城时,却被拦下了。
一排排旭阳城守军从城门拥了出来,列出两队,将马车夹在中间。一名将军最后出现,并没有表现出对旭阳王的尊敬,而是直接骑在马背上宣读起了圣旨。
林寒从这位将军抑扬顿挫的宣读中得知,原来现在旭阳国已经立了新王,就是臧力的二儿子,臧伯涵,同时由宰相岚锦监国。
听完将军的话,林寒只说了一句话:"我要见凌姣公主。"
臧凌姣已经来了,她一直在密切关注林寒的行程,在得知林寒到来的第一时间,她就急忙带人赶往城门。
凌姣公主推开阻拦她的士兵,趴伏在马车边哭泣起来。她任由自己华贵的锦袍被车辕划破,任由自己精心修饰的妆容被哭花,她只管摇动马车,哭诉着自己的委屈。
林寒打断她的哭声,说:"你父亲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