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暗,星斗昏灼,林间晚风,凉意入髓。
大战烈烈,篝火熊熊,人人心绪不佳,库艾伯庆命人组织了庆祝活动以提振士气,最主要的是让圣子高兴些。
众人忙碌,收拾场地,铺地毯,制备酒食。
庖厨制作烧烤,肉质嫩滑,光泽金黄透红,气味鲜香诱人。
刚开始众人还有些拘束,酒入肚肠,渐渐都放开了手脚,胡笳、琵琶、羌笛、手鼓、箜篌、觱篥各色乐器演奏起来,载歌载舞。
四名美姬从库艾伯庆身后走到场地中心,戴着面纱,裸着肚皮,光着双脚,露着小腿,性感迷离,于场中跳起了旋舞。
脚步踏着鼓点,象牙似的双臂和玉藕般的小腿,一同上下有节律的摆动,手链脚链上的金属片,时时互啄作响,清脆悦耳。
美姬抖胸摇胯,弯腿伸腰,裙子紧紧贴到了身上,曲线美妙,身材起起伏伏,光晕交织。
美姬腰肢旋转,裙子如伞盖撑起,一一风荷举,风光无限。
趾甲红艳,挑动心神。
十指妖娆,拨动心弦。
透着幻灭的火光,丝薄的白色襦裙清晰显露了内里的粉色亵衣,朦胧而迷离。
脂粉清香,如同伸展的双臂,纤纤素手将男人们的神志拉进了场地中央,一同摇摆一同摩挲。
脸红了,心乱了,头发散了,身子歪了。
有诗赞曰:腕白肤红玉笋芽,调琴抽线露尖斜。背人细撚垂胭鬓,向镜轻匀衬脸霞。
鲍泰拿着酒瓶,情绪恹恹,心中叹息,“世人皆戴一张面具,虚伪过活,我又何尝总是真诚待人?逢人三分笑,说话五分假。为了爵位名望、锦衣玉食,我背井离乡历尽苦难,追寻富贵,屈尊闯荡天下。面对别人的颐指气使,我忍着。面对官威权势逼迫,我受着。
自跟随太子,获得青睐,我才再获尊重,有了自傲的底气。我变得老成,失去了纯真,多了冷酷,涣散了激情。也许这就是人生,也许我什么也不是。
往事历历在目,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快意恩仇的少年郎了。世间繁华与我无关,人生百态与我无缘。我到底在追求什么?报恩而已,士为知己者死。”
鲍泰站起身来,长躬作揖,组织下语言,“上仙,有件事情还得禀告。”
关再兴正正身子,“但说无妨。”关再兴习惯了众人称呼他为上仙,也不执意纠正了。
鲍泰沉吟一会儿,“无病是个不平凡的孩子,三月初三御医诊脉,断定无病孕育于母王翁须腹中,当夜五星出东方。及降生之时,天显三日,月现西方。我搭救无病事前,有老道士谶语曰,邸狱有天子气,狴犴护龙主,龙主虽幼,却烛龙也。其人天命神奇,始一火种而生”
库艾伯庆在得知无病是太子曾孙时候,就有意拉拢鲍泰,以做长远打算,晚饭时,频频敬酒示好,便为了留下好印象,真要是上仙圣子收无病为徒,于自己只有好处。反正好话不要钱,美酒多的是,就是献个美姬给鲍泰又如何?
此刻鲍泰讲异象,库艾伯庆脑中灵机乍现,“年幼的无病有皇室血统,又有金球猇鹞鲨的奇遇,这圣子是和无病纠缠不清了。
如圣子果真青睐无病,那么扶保无病乃至控制他,对大月氏只有好处,稳赚不亏。
什么名头才好,多个小圣子应该也没事吧,圣子的徒弟嘛,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呀,圣子可以世袭呀。”
想到此处,库艾伯庆心惊,自责不已,觉得不该利用圣子教主,然而野心如野草一般生长起来。
鲍泰讲完无病故事,跪下磕头不起,“恳请上仙救助无病,铲除奸佞、拨乱反正,为亡故的太子一家鸣冤报仇,辅保无病有朝一日能够继承帝位。”
管岩一直守着鲍泰,侧耳听着,此刻捂嘴惊呼,“先妣亦是史家女,我刚想起来,史良娣是我姨母。先妣常常念叨,堂姊嫁给了太子,以后史家必然大贵于天下。谁料到飞来横祸,无病真是苦命啊,我这可怜的表侄。”
对无病的苦难,感同身受,眼泪扑簌簌滴下。
管岩早就心有所属,头一偏,靠在了鲍泰肩膀,心道,“只能帮你到这了,女人的眼泪男人的软肋。”
鲍泰不好拒绝,拍拍管岩大腿,鲍泰突觉不妥,又挪到腰间,更是不妥。鲍泰和管岩脸色都红了起来。
关再兴不管二人趁机调笑,分析着利弊,饭前脑海便不停浮现秦异人和吕不韦的故事,此刻“谋国之事,一本万利”八字再次萦绕心头,忘记了搀扶鲍泰,仰望星空,心中波澜起伏,“这本来就是天大的机遇啊。”
关再兴道,“换个地方说话。”
关再兴三人远离了营地,重新架上篝火。
关再兴席地而坐,默默不语,鲍泰再次伏地叩头。
库艾伯庆不敢插言,默默的等着。
鲍泰跪的累了,心想上仙也许在考验自己,依然伏地不起,等着关再兴的回话。
库艾伯庆打算促成此事,这大汉的皇帝可不比圣子差啊,当机立断,“圣子祖爷爷,我想起个事来。”
“但说无妨。”
库艾伯庆朗声,“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大吉之兆啊,这事我记得清楚,我弟仲庆预言,龙月初三,天命神将降临东土,小圣子出世。或正应在无病身上。”
鲍泰道,“不对呀,公孙大哥,你说过长星贯空,圣子降临,当日上仙降临犹在眼前,可无病孕育却是数月之前的事,顺序不对。”
库艾伯庆一怔,尬笑,偷偷侧头,挤眉弄眼,“也是啊,可我弟的预言不会错啊。我弟怎么提到了两次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