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
我梦到。
很多姿容绝丽的人与物在源头载歌载舞,无数的狰狞乱骸逆流而上,与我的想象别无二致。
大树府中,我呈给一个只有一半脸的怪女人以五颗木雕一般袖珍头颅,说:可笑至极。
草鞋竹篓的小姑娘从我身边跑过,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就大哭不止,好像失去了一生所爱。
向来循规蹈矩的年轻男子大婚之际,有姑娘佩剑白马,单骑闯关,杀得天昏地暗,白马断头,最后她拉过他,狂奔而去,男子觉得那是一场梦,自己从未那么激动而疯狂。
……
我又梦到了你,那么深刻,每个细节都没忘记。
你换了蓝衣,不过还是佩剑与白马,杀得鲜血淋漓。
所有的人和风景都凝固模糊了。
我觉得我活过来了。
可是……
我大声问你:你真的来接我了?
你不说话,拉着我就跑。
我大哭,甩开你的手,站在原地,不敢看你,还是问:你真的来接我了?你真的来接我了?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
很久前常常做噩梦,为了不害怕,每天我都默默提醒我自己:下次做噩梦的时候,一定要在梦里清醒过来,告诉自己那是梦。
日子久了,我真的偶尔做到了,发噩梦的时候,我可以在梦中把自己叫醒,或者不再害怕而是抱着好奇情节发展的心态继续噩梦直到自然醒。
你真的来接我了?你真的,来接我了?
那一刻,你就是不说话,看着我。
你像是在笑。
我慌了,我的意识开始清醒了,我很着急,一遍遍问着相同的愚蠢的问题。
你真的来接我了?你真的来接我了?
我多希望你能说话,说什么都行,说什么都行!告诉我,你是真的!
可你就是不说话。
你真的来接我了?——我都意识到现实里我张嘴说这句话了,说完,我醒了。
房间里很黑,很静。
果然不是真的。
那种心情,我表达不了。
于此时此刻,我把这个梦记下来,做一个怀念,做一个故事的结尾。
我也要继续前进了,哪怕是混吃等死,也要心无旁骛,这样不累。
我这辈子,总算失去过什么了,而且是很重要的东西,而且只是我自以为我曾经拥有过。
有圆,也有了缺,阴与晴,我选后者。
归期,越来越近了,我的一切都在等我。
忽然想起某个往事,你也许不记得了。
可惜今年轮回应无我,那就待得他日诉幽冥吧。
回忆太迷人,如果可能,溺死在时光流沙里,也未尝不可。
幻想太诡丽,若得其门,封锁在虚幻时空里,或超凡脱俗。
每个人都是举世无双的诗人或者小说家,他们用最真实的真实,描绘最悲伤的悲伤。
梦寐以求的并不等同于绝不能失去的,所以那些愉悦与美好,总是茕茕孑立或者邈邈无知。
——
有那么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做同一类梦,由于太过恐怖深刻所以我永远都不能忘记。
梦中,没有完整情节,有的,只是我一次又一次的以各种方式死去。
在梦中,我其实一点也不惧怕死亡,而是怕死亡之外的某种东西。
那种东西很玄奥,我也说不出是什么,总之就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让我害怕,比死都怕!让我总是在梦里都想着快快死快快死!那么在下一个死亡情节开始前,我会有一个短暂的平静与安心时段。
在那种梦中,天地只有黑白两色,扭曲,诡异,苍冷。
巨大的未名种类的原木摆列成放倒着的三棱柱体,我站在一旁,哆哆嗦嗦,惶恐不安到极致,而后原木莫名其妙地滚落,把我砸倒,埋葬
明知前方是悬崖,明明知道跳下去就是死,但是,仿佛有某种让我害怕到发疯的东西,迫使我为了摆脱,不受控制的纵身一跃
我在黑白之中狂奔,内心的恐惧无可言说!身后的天空中,一支破空响箭穿云而来!我的眼中倒映着那死亡的箭影,内心却是解脱的释然
黑白的沼泽中,我越陷越深,可怕的不是即将来临的死亡,而是死亡前的过程!那种不是由于面临死亡而产生的无边的惧怕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怀念那种梦,因为那种感觉,在如今的任何人事物上,都不能找到……极致的未知的恐惧,只有死亡,才能让我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