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 / 2)

“我没……”他吐了两个字就噎住声,低下头,神情间多了些恭顺,“臣侍就是想去看看,殿下长什么样子。”

“那你现在看到了,不要再爬树了!”她边说边拽住他的衣袖,蹦蹦跳跳地往外跑,“我住的地方叫欣鸾殿,我带你去看怎么走。你日后再要找我,直接过来就好啦!”

虞谣讶然看着他们,心里的感触十分奇妙。

她第一次知道,“她”小时候原来也这样活泼。而席初在这个年纪虽已初显姿容,但竟然还能爬树翻墙,跟现下的小心翼翼截然不同。

她不由自主地跟上他们,眼看着他们跑进欣鸾殿。

她也跟进去,进殿的刹那风沙一晃,再定睛便已置身殿中,殿里恰是用膳的时候。

约是因为年纪还小,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规矩。两个小孩子在一方长方案桌两侧面对面地坐,“她”执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肉放到他碗里:“你尝尝这个!他们说是……嗯……我忘记叫什么了,总之就是很好的羊肉。”

“是羊肉?”他闻言一滞,好似想说什么。扫见旁边侍立的宫人,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她”即刻看出了他的畏惧,眼睛一翻:“你怎么啦?有事就说嘛,不要管他们。”

“臣侍不能吃这个。”他轻声,“臣侍有哮症,一吃羊肉就会发病。”

“她”歪头:“哮症是什么?”

“就是……会喘不上气。”他道,“别的倒也没什么。”

她明眸一颤,显然觉得这病很严重,立刻扭头看宫人:“把这个羊肉撤了。告诉膳房,以后都不要做羊肉了,我可以吃别的!”

“不必……”席初忙道,“殿下吃就是了。”

“没关系的。”她认真地摇摇头,“我父君说,我们要互相照顾。羊肉不吃就不吃呗,又不是非吃不可!”

说完,她夹了一个鸡翅给他:“吃这个吧。”

虞谣立在旁边看得愣住,错愕涌上心头,在脑海中一激,直将她激得醒了。

她这才意识到,昨晚那些事在旁人眼里有多渣!

他们曾经关系那样亲近,她为了不让他发病,直接吩咐东宫的厨房不必再做羊肉。

如今,她竟然亲手赏了他一道羊肉。

怪不得她说她忘了的时候,虞明的神情那样难以言喻。

怪不得他明明不能吃却不敢说,醒来之后也不敢过问一个字。

他们都以为她是蓄意折磨他啊?!

她不禁心慌意乱,坐起身,身侧即响起一唤:“陛下?”

她循声侧首,便见他也坐起来,神色小心,不敢再言一字。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下五味杂陈。

他面容憔悴,眼下挂着浓重的乌青,显然一夜都没睡好。亦或因在她身边,他根本就没敢入睡。

梦中的画面犹在眼前,她止不住地想,从前敢在东宫爬树翻墙的一个人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那样善妒,杀了元君不算,连她腹中的孩子都不放过;又要受过多少苦,才会被磨成这副样子?

有那么一闪念,她觉得她多少是有些责任的。

她想起了她在现代时看的那些宫斗文。宫斗文里男尊女卑,后宫的女人们掐得死去活来,文里自然会有正派与反派之分。但若深究原因,文中的皇帝多半都不无辜,后宫那些或好或坏的人,不过都是各有无奈的牺牲品。

而现在,她是这个“皇帝”了。

虞谣沉然叹息:“昨晚的事,朕不是有意的。你别计较。”

“……什么?”他眼中顿生慌乱。

“羊肉的事。”她移开视线,望着锦被上的绣纹,一字字道,“朕不是有意让你难受的。只是你已久不发病,朕当你好了,一时只想着那羊肉味道不错,想让你尝尝。”

席初心弦紧绷,摸不清她的意思。滞了滞,只垂首应道:“是。”

虞谣不知还能再说什么,沉闷地下床:“朕要去上朝了。”

语毕她扬音一唤,素冠旋即领着人入殿,服侍她梳洗。

早朝前的时间并不太多,虞谣忙碌起来便顾不上别的。是以她直到洗完脸才注意到席初也起来了,见她在妆台前落座,他默不作声地走向她。

虞谣不必问也知道他想做什么,便在他伸手的同时按住了妆台上的木梳。

席初一怔,目光快速划过她镜中的脸色,又低下去,压着不安等她发话。

虞谣声音放轻:“不需你做这些,你回启延宫再睡一睡吧。”

席初窒息:“陛下,臣侍……”

“素冠。”虞谣侧首,“你去送送,将医嘱与启延宫的人说清楚。”

“诺。”素冠长揖,遂向席初一引,“贵君请。”

席初见状,心弦终是松了三分,颔首一揖:“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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