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杨景仲总算是从沉睡中苏醒,和林砚熙一样,他仗着自己意识早已清醒,猛地抬起头,结果被剧烈的头痛撕扯得脸都变了形。
当他抱着脑袋趴在床上哀嚎的时候,沃尔夫却是不失时宜地在他的大脑中说道:“长官,忘了提醒您,由于您的大脑使用接近极限,可能会对您造成一段时间的剧烈头痛,所以请您尽量动作轻缓。”
“淦!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杨景仲捂着脑袋,头上的疼痛差点让他原地升天。过了好一会儿,头痛才稍稍减轻,但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完蛋!林砚熙还在我旁边,那刚刚那些动作不会已经被她看到了吧?”他略微抬起头,周围似乎非常安静,林砚熙好像并不在病房里,想必应该是离开了。可她刚刚才从死神手里逃回来,腿上又有着伤,这样一个重症病人能跑多远呢?
“沃尔夫,我睡觉的这段时间里,我周围发生的事情你都记录下来了吧?”
“确认记录长官,您现在就可以观看。”
杨景仲闭上眼睛,沃尔夫开始在他的大脑中播放过去三个小时发生的所有事情。
前两个小时内,房间里安静无事,林砚熙很安静地在床上睡着,从她的脸色可以看出来,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了,但整体情况依然不好。这两个小时里除了身为医疗微脑的胖妇人过来看了几眼,再也没有任何活物在病房里出现。
不过,情况在八点零五分的时候发生了变化,随着几声重重的咳嗽,林砚熙眼睛慢慢睁开了,随即和胖妇人进行了一系列对话,到这个时候,林砚熙还暂时没有发现他的身份,只是听她的话中,似乎她并不记得在森格曼星系发生了什么。虽然杨景仲自己也不相信昨晚看到,或者说梦到的那些情景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但林砚熙脸上的震撼感觉是绝对真实的。
更令他惊讶的是,林砚熙竟然连身上项链的出处都不知道,难道她生活了这么久就没想过这一点?或者说是她不愿想?
就在杨景仲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时,林砚熙接下来的动作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在录像中,林砚熙目送胖妇人离开后,闭上眼睛似乎在想些什么,随即突然睁开眼睛,死死盯住仍在沉睡中的杨景仲,他隔着微脑的录像都能感觉到对方眼中蕴含的杀气。这感觉,甚至比起梦中背后那双眼睛给他的压迫感都逊色不了多少。
不过,这杀气也仅仅只存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随着林砚熙的目光挪开,那股压迫感和杀气也随之消失。杨景仲本以为她会就此放弃,但没想到的是仅仅隔了不到十秒,林砚熙的目光再次看向他,只不过这一次的目光中,除了略微减弱的杀气外,还多了一分无奈。就是这股无奈到底是因为在医院没有利器无法下手的原因,还是她念起昨晚的救命之恩不肯杀他,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次的死亡凝视持续时间颇长,估摸林砚熙盯着他至少看了一分钟,在这一分钟里,她目光中的杀气不断减弱,无奈和迟疑不断上升,到最后,她叹了口气,似乎内心非常地挣扎。
杨景仲当然知道她到底在纠结什么,一面是父母死于上一任穿梭者之手的仇恨,一面是昨晚对她的救命之恩,虽然在以前人类的角度看来,他杨景仲并非杀害她父母的直系凶手,但此时的穿梭者俨然已经成为了一种组织或者说一种人种,这“组织”中的任何一人作出不好的事情都会牵扯出整个舆论的谩骂。
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杨景仲几乎俨然成了森格曼星系的罪魁祸首,为了减弱民众对杨景仲的反感,且为了保证一定的公开性,议会和联邦海军大学同时公布了杨景仲的穿梭者身份和关于与埃文诺文明进行深度军事、科技交流的消息,这让不少人以为杨景仲的出现不过是议会为了加强与埃文诺人的关系而已,甚至于杨景仲都出现了十多天了,还有人在舆论平台上怀疑杨景仲是议会用来欺骗埃文诺人而特意伪造的穿梭者身份。
在录像的最后,林砚熙双手抱住脸庞,仿佛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摧残。等胖妇人过来提醒她需要进入营养液休息时,她才从内心斗争中回过神来,木讷地点了点头跟随胖妇人一同离去。剩下的半个小时里,房间中又只剩下了杨景仲一人。
“沃尔夫,联系一下校方的传送器,把我们传送出去。啊不,等等……”杨景仲欲言又止,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很想留下几句话给林砚熙。
他走到桌子旁,打开桌面留言板,“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下床剧烈运动,对了,你脖子上的项链似乎有点来头,切记要好好保护,千万不要弄丢了。”
杨景仲几乎是忍着几乎炸裂的头痛写下的这句话,等写完后他还默读了几遍确认语气正常后方才拍拍手准备离开。
可光子已经在他身边旋绕时,他突然又反悔了,这句话完全是他凭借梦里的一切写成的,但那只是个梦尚且不说,林砚熙也不是梦中那个依偎在他怀里睡觉的天真女孩里,留下这句话恐怕除了让她增加对他的反感外恐怕没有一点作用。
杨景仲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冲上去准备删掉这段留言,可他竟然没找到删除键在哪,无奈下只能乱涂一气,想把字的痕迹掩盖过去。只可惜工作进行到三分之二时,他眼前的景象就不再是林砚熙的病房了,而是自己的宿舍。
“呦,稀客稀客,您大爷去哪玩了?怎么到这时候才回来!”
杨景仲眼前的光芒刚刚散去,耳边就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