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回到小旅馆,看看自己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禁不住发愁了:现在,农村生产队的人干一年活,挣的工分只能分一点口粮,根本就挣不到钱。
我现在的钱,还是当兵临走时乡亲们送给我的。我被处理复原,没有复原费。在部队每个月六元钱津贴领了不到半年。
如果再等津贴找不到工作,我就只能上大街当叫花子乞讨了。想到这里,禁不住害怕起来:我这算是怎么回事?
要是这样,还不如在家里种地呢?人家那些人不当兵,在农村干活,不照样过一辈子吗?
第二天,来到民政局,看到一个小伙子正摆弄油印机准备印材料。我看他畏畏缩缩怕油墨弄脏了手,马上挽起袖子说:
“哥们儿,这种事我是内行。我来,你别弄脏自己的手。”说着,熟练地把蜡纸贴在油印机上。
然后拿起油墨滚子把油墨调好,慢慢地压在油印机上,这样,一张清晰的文件就出现了。我就说:“哥们儿,我来印,你翻页就可以了。”
这个人看来是到机关工作有年头了,对于我主动帮助他干活有点警惕,恐怕我有什么事赖上他,就说道:
“哥们儿,谢谢你帮忙。可是,复员军人安排工作的事,我真是没有办法。连局长也没有办法。
“招工指标控制在市劳动局。连县委、县政府领导子女安排工作都要自己去市里走后门呢!”
“哦,这是肯定的。前几年,复员军人在部队就给分配工作了。现在,都得回老家安排工作,难怪就业形势紧张呢!
“可是,你们就是再没有办法,也比我在小老百姓强多了吧?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遇到这种事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
我想一想口袋里的钱,禁不住凄惶起来。
我一边干活,一边瞅正印刷的材料,一看,是一份《工作简报》,准备下发的各公社民政助理的。再看看那材料写的,字句不通,错别字连篇。
就想到,这县民政局的文字水平,也不过如此。我也就是个农村户口,如果是县城户口,分配到政府机关不比他们差什么?
可是,自己的命运不好啊!出生地是农村不说,当兵当了几天就让人家退回来了。这不就是人该着倒霉,喝凉水也塞牙么?
正这么想着,就看到局长大人来了。一看到我帮助他的部下干活,先表扬我勤快,干活利索。接着就端起领导架子,为我讲起了政策规定。
我就马上说道:“我今天来,不是给领导找麻烦的,就是没有什么事,顺便帮个忙。”接着,看到那几个病号又来闹了,马上告辞离开。
我实在不愿意与他们搅在一起。他们依仗自己是县城户口,什么话都说,什么事都做,让民政局的人很反感。
如果我与他们搅在一起,我的事情就彻底地无望了。
不管怎么样,得找一个事情做。哪怕是苦一些,累一些,也不能这样坐吃山空下去!
于是,我的眼睛开始往街道两边的单位瞅。第一个看到的是县酒厂,这个就厂是老企业了,据说他们生产的“古贝春”白酒曾经出现在人民大会堂国宴上。
于是,就来到工厂守卫室与守卫师傅套近乎。问道:“师傅,你在工厂招临时工吗?我是复员军人,可以卖力气干苦活累活。”
守卫师傅连忙说道:“不需要。临时工都是劳动局批准的。工厂没有权力招临时工。”
我一看没门,失望地离开了。看到附近的一个单位挂了“环卫处”的牌子,心想,他们这里的人都是扫大街的,一定会需要临时工完成临时任务。
就走进去毛遂自荐,但是,人家说,“别看我们是环卫处,却是县政府领导的事业单位,临时工指标都是劳动局把关批准,你一个复员军人等待分配工作好不好?干什么来我们这里当临时工?”
碰了几个钉子,我又来到一个建筑工地,问他们需不需要临时工?他们一看,就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马上又是拒绝。
东奔西跑,足足跑了半天,都没有指望。我沮丧地回到小旅馆,没想到兰灵坐哪里了。我大吃一惊:“你怎么来了?”她就责怪我。
说道:“你明明认识我妈妈,知道我妈妈也喜欢你,为什么不去我家里住?却要住旅馆,难道说,你的钱多的花不了?”
我知道她现在最担心是我的安排工作的事,就把这几天去民政局的情况告诉了她。她说道:“你给他们干活,只能给人家一个好印象,但是不解决实际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