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变故,老族长尽收眼底,而让他更为心寒的,是村落的四面都有密密麻麻的野兽,突围是不可能的,冲出去只会死得更快,唯有固守待援。南山的青阳戍卫们,都他娘的死绝啦,再不来就等着给我们收尸吧!急归急,方寸不能乱,老族长强按下心头的焦躁,深呼一口气,
“莫狄,暴虎,北面防事已破,组织人阻击冲进村子的野兽,告诉妇幼,马上躲进安全屋!卫虎一支,不能在此灭种了。”
一场贴身的肉搏,利刃对尖牙。失去了高墙阻隔的优势,数量上的不均等,让这场厮杀变得极为惨烈。
劈—踹,扫—踹,斜挑—踹,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莫狄身旁已经堆满了一具具财狼虎豹的尸体,而他身上,也密麻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浸湿了衣衫,但,哪怕力竭,刀刃的挥舞却未停歇。
突然,两头野狼一前一后同时向他扑去,劈—踹,两抹鲜血同时飙出,一抹是莫狄身前野狼的,一抹,是他自己脖颈处的。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而灰白,耳畔的嘈杂也开始变得宁静,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倔强却掩盖不住虚弱。
“啊”抽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莫狄转身用手中的利刃刺穿了野狼腹部,然而更多的野兽扑将上来,彻底将这摇晃的身躯淹没。
“河乐,茯苓,阿爹不能再护着你们了,往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白芷,对不起,往后余生,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对不起。”
“啊呜”一声悠长悠长的嚎叫从山麓那边传来,紧接着兽群中也次第传出了类似的悠长的嘶吼,疯狂冲击村落的野兽们听到了嘶吼声,渐渐地缓下了身形,掉头,又开始往山麓那头退却,山麓那头,隐隐闪过火光,并伴随着隆隆巨响,声声哀嚎!
南山青阳戍卫终于来了!站在瞭望塔上的老村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环顾村落四周,一股悲凉让这老人无力地后退两步,一把扶住了护栏。尸横遍地,满目狼藉,回想先前那一幕幕惨烈的场景,我卫虎一支,经历此役,族人怕是十不存三了,抬眼望天,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一大片前衫。
当第五人地赶来时,兽潮已经退去,全村幸存的族人正在清理战场,散乱的橘黄色焰火将这一片狼藉之地照亮,滚滚的浓烟弥漫着整个村庄,死尸伏地,族人的,野兽的,血流不止,浓浓的血腥味与烧焦的糊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这一方狭小的空气中,刺鼻难闻。
眼前的一幕,像极了五年前,阵阵悲痛袭上心头,第五人敌踉踉跄跄的向前走着,脑海记忆深处,一幅哀伤的画面浮现眼前。画面中,一个五岁的孩子紧搂着浑身血污的妇人的脖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恸哭,孩子的四周,同样是断壁残垣,浓烟弥漫,残阳如血,血流遍地,遍地横尸。
瞭望塔上,老人注意到了这个孤兀萧索的瘦小身影,拖着一轻一重的脚步走下来,四周纷忙的身影驻足停下,注视着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老人摇摇晃晃的走向第五人敌,及到跟前,哽咽着张开嘴,千言万语却堵在了胸口,于是抬起手拍了拍他肩膀,又转过身环视四周驻足的族人,颤抖的嘴唇久久说不出话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化作一声哀叹道:“先清理清理吧。”大家收回目光,带着沉痛的心绪又忙碌起来,整个村落,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一个黑影由远及近,待近些方分辨出是一个人影,急促的从夜空中落下,一番环顾后化作一阵摇头叹息。
老族长迎了上来,“我卫虎一支遭此大难,往后怕是在青阳难以自立了,感谢戍卫长大人援手,让我卫虎一支还留有残存。”
老族长对着来人深深一拜,来人急忙扶起他的身子,“族长见谅,我等戍卫接到传讯就火速前来,只是今夜之事委实诡异,也不知我青阳氏何时何故,冲撞了哪位前辈大能,竟将我青阳境内元气一扫而空,那磅礴的神识威压将境内凶兽惊扰,故而引发了大面积的兽潮,我等青阳戍卫已全体而出,只是兽潮实在太广太大,我等……唉!不过此事,我青阳府已上禀星痕城主,不日星痕城将派人来彻查。”
来人的话,一字一句的落入第五人敌耳中,起先还不甚在意,当听闻兽潮是由他神识惊扰引起,踉跄中踢到一堆野兽尸身摔倒在地,无意识的扒开一具狼尸,显出了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下意识的一拉,露出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熟悉的是这张脸向晚时分才问自己要不要去南山学艺,明日一早就出发;陌生的,是此刻这张脸满是血污,再也找不见那往日的光彩!
“不,不,不”第五人敌颤抖的嘴唇低声呢喃着,突然立地而起,引颈长嚎:“不”一声凄厉的嘶嚎在夜空下炸响,所有人偏过头望向他,强忍的悲痛再也止不住了,一起放声的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