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长剑,转过身来,忍不住问道:“二哥,如此良辰美景,你不在府中陪你的那几位貌美姬妾,却来到我公主府上,这是何故?”n高洋缓缓走到她的面前,笑道:“与我的妹妹元一的喜乐相比,那些姬妾又算得了什么。”他们二人同一个母亲,从小又是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极好。n元一公主淡淡道:“我哪里有什么喜乐哀愁,二哥,你想太多了。”n“是么?”高洋看着她的眼睛,他向来了解她,似乎一眼就早已把她看穿,“你刚才的剑法虽然跟平时一向灵动,却又多了一丝戾气。怎么,宋乔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惹你生气了?”n“二哥,他好歹也是战功赫赫的将军,你怎么能叫人家又臭又硬的石头?”元一公主有些不悦地道。n高洋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自古成王败寇,他现在哪里还是什么将军,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你这丫头,我不过称呼她一句又臭又硬的石头,你就不高兴了,当真是让二哥我伤心。”n“反正不许你这样称呼他。”元一公主斩钉截铁地道。哪怕身处敌对阵营,这么多年来,同为军人,她也不得不佩服他。更何况,她还爱他。n“好,我不这样称呼你的男宠,行了吧。”高洋笑道。当日发现元一把宋乔救了回来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杀了他。他们两军对阵这么多年,他连做梦都是想要要杀了他。奈何元一当日却是铁了心要保他的命,他自幼就宠爱这个妹妹,最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事不了了之。n元一对宋乔的心思他向来清楚,她这是要把他据为己有。也罢,对于一个身有傲骨的将军来说,被人当作男宠,何尝不是羞辱。n男宠?元一公主微怔,不,从一开始救她,她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她想要的,只不过是能日日与君好罢了,然而,他们两个人想要的,终究是殊途不同归。n看着她逐渐黯然的神色,高洋忍不住问道“怎么,你的男宠并不从你?”他的眸色亦是逐渐暗沉,这个妹妹,从小便是被整个王室捧在手心,要什么有什么,是故向来心高气傲。哪知道却偏生看上了宋乔,在他手里被折腾了好几次还不放弃。n元一公主无奈地笑了笑,道:“他向来厌恶我,怎会从我?罢了,不说这些了。二哥。陪我喝酒,如何?”n“好,今日二哥就陪你,一醉方休。”元一小时候无忧无虑,活泼可爱的样子跃然于他脑海,能陪她一醉解千愁,也好。n然而,北漠向来民俗粗犷,极能饮酒。高洋和元一公主喝了一坛又一坛,却是越喝越精神。nn元一公主举起酒杯对着高洋笑道:“二哥,我记得他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做什么,好像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可是为什么现在这酒我是喝了一坛又一坛,但除了想吐外,是越喝越清醒?”话音刚落,她就觉得胃里犯酸,立刻跑院落里一颗大树旁吐了起来。n高洋走到她身后,替她轻轻地拍着后背,眼中是满是怜爱。他从未像元一这样喜欢过哪位女子,也未曾有过求不得,所以理解不了她此时的忧愁和痛苦。他只是知道,让她这个被视为珍宝的妹妹伤心,宋乔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n等元一公主吐完回来坐下时,高洋道:“元一,他们汉人还有一句话,叫做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你既然越喝越清醒,那就别再喝了。你如此这般,二哥我看着实在是难受。”n“可是二哥……”元一公主顿了顿,眸中竟然氤氲着一层雾气,“我觉得之所以还未解忧,大约是我的酒量太好,喝得还不够多。也许等我喝得足够多时,就直接倒头就睡,真的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nn高洋摇了摇头,无奈地道:“只是这样一场宿醉下来,后遗症起码两三天,头痛欲裂,难受得要命。最致命的是,你的烦恼它还在那里,丝毫未曾解决。”nn“这样说来,酒并不是好东西。”元一公主低声道,“可是古往今来为何那么多人都爱它?”nn“宿醉能让人一时忘记烦恼,甚至睡个好觉,做个冗长的美梦。所以爱逃避的人,都喜欢它。”高洋缓缓道:“可是元一,你从来不是弱者,为何要选择逃避?你是我北漠堂堂的公主,亦是我国的女将军,何必为了一个宋乔,难过于斯?”他的妹妹应该是洒脱的,快乐的,而不是现在这样为情所困,为情所伤。n“可是,二哥……”元一公主的声音中已经有哽咽之意,“他的确是我唯一爱过的男子,自从当年那一战,他挥剑挑走我剑穗上的玉佩,放我一条生路的那一刻,我就对他念念不忘。为什么,我可以跨过一切把自己的一颗真心献上,而他却始终不屑一顾?”n印象中,大约十年有余,高洋都未曾见过元一哭泣。而今日,他却为了一名不曾珍惜她的男子而哭。他伸手揽她入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叹息一声:“元一,宋乔他根本不值得。”n“是,我知道,他不值得。”元一公主低声呢喃,“可是,我只想要他。”n“既然如此,与其在这里伤心,不如……”高洋皱了皱眉头道,“不如想尽办法,得到他。”n“可是我已经想尽了办法。二哥,你知道吗,连万蚁噬心那样残酷的刑罚,他都能生生地受住,不曾服软,我还能有何办法。”n闻言,高洋笑了起来,原来这就是自己妹妹口中的想尽了一切办法。残酷的刑罚,或许其他人会受不住,但他不得不承认,像宋乔那样的男人,定是无所惧怕的。n“元一,你我与宋乔是多年的对手,你难道还不了解他?”高洋缓缓道,“他那样的男人,意志格外地坚定,与其折磨他,不如攻心为上。你可以试试待他好,或许他会放下成见。男人,总是喜欢温柔体贴的女人的。”不过想来,对于宋乔来说,攻心也是极其困难。他倒是有简单的办法,就怕元一不愿意采纳。n“二哥,你既然说他意志格外坚定,那么攻心大约也是徒劳无用。”元一公主低声道。若是对他好,就能换回他的心,自己又何必兜兜转转,绕这么大的圈子。n“管他有用没用,你先尝试一下这个办法。”高洋缓缓道,“若是没用,二哥这里还有更好的办法。”n“什么办法?”n只见高洋拿出一个小瓷瓶,塞到元一的手中,笑道:“把这个给他服下,他难耐,自然会从了你。”昔日,若是他看中的女子,若是有人不愿意,他便喂她们服下此药,终究没有一人能够逃脱他的手心。n闻言,元一公主立刻明白,二哥塞给她的这个瓷瓶里,装的大约是能让人动情动欲的媚药。她咬了咬嘴唇,终究是摇了摇头,把小瓷瓶递还与他,低声道:“二哥,我向来想要的是他的心,而不是他这个人。所以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n“我实在是想不通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人又如何,心又如何?只要达到自己的最终目的,想要留住的那个人在身边就好。”高洋缓缓道:“元一,这药你先收着,自己好好考虑一番。不要怪二哥没有提醒你,莫要等到以后不仅心没有得到,连人也没有得到,悔不当初。”n是么?他日自己真的会悔不当初么,元一公主收回了那个小瓷瓶,或许二哥今日的话,她可以考虑考虑……n夜宸舒和宋翰跟着莲小粥一路前行,约莫两个时辰左右,终究来到了她的家。n这是一座建在半山腰的小木屋,虽然小巧,但是极为结实。屋后是修长的翠竹,院前是亭亭玉立的各色兰草,此时花开正胜,花的清香顺着阵阵山风,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而木屋西南角的那颗樱桃树,此时果实累累,鲜艳无比,分外诱人。眼前的这一切,无一不昭示着,这里的主人是个颇为有情趣之人。n“你们俩先在屋里稍坐片刻,我先去给夜姑娘煎药。”莲小粥浅笑道:“早点儿服药,那风寒就能早点发散开来。”n宋翰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小粥姑娘了。”n看着莲小粥离去的背影,宋翰突然转过头问道:“舒舒,你怎么看?”他怎么看莲小粥,都不觉得她是普通的采药女。n只见夜宸舒坐在木凳上,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看着院前西南角的方向,道:“我看院中的那些樱桃,红彤彤的,好似玛瑙般晶莹剔透,实在是诱人之极。”n闻言,宋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是自己的错。美食当前,自己何必跟舒舒讨论这些事?n约莫半个时辰,莲小粥便用托盘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空气中瞬间就氤氲着苦涩的气息。n“夜姑娘,你赶紧服下这碗药吧,然后今天在这里好生歇息一晚,把体内的风寒发出来。”莲小粥笑道,脸上的两个酒窝让人觉得格外舒服。n夜宸舒接过那一碗药,一饮而尽。苦,实在是太过苦涩。n看她皱着眉头的样子,莲小粥从怀里拿出一颗蜜枣,低声道:“夜姑娘,吃下这颗蜜枣,嘴巴就不会那么苦涩了。”n倒是个想得周到的好姑娘,夜宸舒接过蜜枣,放在口中,果然,那满口的苦涩之意缓解了不少。n“小粥姑娘,你的义父是大夫么?”宋翰忍不住问道。她住在这深山,自然少与外人接触,,既是这样,那么教授她医术的自然是她的义父。n哪知道莲小粥摇了摇头,道:“我的义父不是大夫,而是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