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巍然伫立的银白色孤狼与仿佛丢失了魂魄的少年第不知道多少次相遇了。次数多到了就连始终在幕后的女子都已经记不清晰,且略微有些烦躁了起来。
好在这一次,这少年不会眼中泛起无穷无尽的星光了,因为有一股超然于所有星辰的力量,亲自出手,将一切变故都彻底压制。
于是一人一狼四目相对,银骁的面庞之上充满了愤怒,以及一丝嘲讽。
“这就是你想要得到的结局吗?在这虚无一片的‘天上’,独自一人孑孓而行,放逐自我,让一切担心你的人彷徨,这就是你的选择吗?这就是就算把一切都舍弃掉也都必须要来的‘天上’吗!”
面对狼王咄咄逼人的质疑,凌墨非只是木讷地摇了摇头,然后面部开始像被雕琢的冰像一般,僵硬地、缓慢地开始出现变化。
狼王并未继续开口,只是撂下这么一句话后,便极有耐心地站在原地,犹如一尊石像,与面前的“冰雕”一起,静静地看着时间的浪潮,拍过它们的臂膀,而后将它们点点埋藏。
似乎是这块“顽冰”太过坚硬,以至于这场雕琢,进程已经慢到让人连焦急的心绪都被逐渐磨灭的程度。
但“石像”就是“石像”,不是人,所以它依旧矗立在原地,甚至没有半点动弹。毕竟它也已经与眼前的“冰雕”度过了无数个“轮回了,时间就是器物之间的友谊。它依旧无声地等待着眼前的“冰雕”完成他的雕琢,回答他的问题。
终于,凌墨非脸上的肌肉不再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微小程度痉挛,他露出了一个表情,复杂的让狼王虚影觉得之前的时间似乎也不是很长。
摆在狼王眼前的,是一张同时有着歉意、伤感、喜悦、释然……种种本不应该同时出现的表情交织在一起的面庞。
虽然其上呈现出的神情如此之多,可却唯独没有一样,那一样狼王想要看到的——悔恨。
狼王越发不解了,它目光恳切地看向凌墨非空洞的双眼,它迫切的想要得到一切的答案,那也是它沉浸入无数次轮回的初衷。
似乎是注意到了狼王的注视,凌墨非的喉咙里开始传出一些声音,悠远的仿佛山谷之中传来的空响:
“果……然……我……已……经……到了……天……上……了吗……太好……了……”
“为什么你就对‘天上’有这么深的执念?现在你分明已经看到了、感受到了,‘天上’就只是一片虚无,你到底在渴望什么啊!”狼王发出不解的咆哮。
面对狼王仿佛已经压抑不住情绪的问话。凌墨非的表情又开始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开始发生变化。
好在这一次,凌墨非并不是在最后才开始说话。在表情开始变化只时,凌墨非的嘴唇也开始缓缓颤动。
“星……星……我……要……找……到……星……星……我……要……和……它……们……一……样……”
桑田或许已经无数次化作沧海,而后再化作桑田;也或者不过是蝶扇一梦,掠影一瞬。不知又过了多少的岁月,凌墨非说完这些话后,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听到仍旧是这样的回答,狼王长叹了一口气,摇着头回过身去,拉扯着虚无的边界,从一座小山丘,重新化作银白色的小点,消失了无边无际。
凌墨非的嘴唇再一次微微颤动,似乎想要对狼王说些什么。从他以可以忽视的速度抬起的手臂来看,他应该是想要呼唤银骁回来吧。
但这一次,“冰雕”还是“冰雕”,精雕细琢;而“石像”却已不再是“石像”,施施而去。
“石像”步履虽施施,而于“冰雕”而论,又同星火于夜幕何异?
还未等凌墨非口中吐出半个未成字的音节,银骁的身影便已在无边无际的虚无边际之上,仿佛日落山林一般,沉没隐去。
虚无,也有地平线吗……
不知凌墨非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应该是没有的。因为当眼前再次出现一道黑色的身形之后,凌墨非就仿佛刚度过七秒的鱼儿,已经彻底忘却了先前所见、所知。
这一次出现的身形,与其说是黑色,倒不如直接说是两团绿莹莹的鬼火更为贴切。因为这道身形的黑色,实在是太过纯粹了,纯粹到与其身后的虚无背景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难以分辨其与虚无之境。
唯有其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散发出极有分辨力绿光,好似夜色中的两盏明灯,分外清晰。
不过介于环境的原因,这本惹人怜爱的大眼睛,在此时却显得犹如墓地中飘荡的鬼魅一般恐怖,仿佛能够夺人魂魄。
但即便是如此,凌墨非还是把这双大眼睛的主人认出来了,只用了一眼。
似乎是眼前所见对于凌墨非来说,比先前看到银骁时更具有冲击力,以至于凌墨非的眼中都比先前多了一丝灵动与生气。
当然,也只是一丝而已。至于这丝灵动的出现,究竟是凌墨非自身的意识,还是幕后者不愿多做等待而故意为之,这一问题注定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