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长长嘘口气，压抑着心底的怒火：“好，先说公事。我到的这几家公司，只有那家搞织布的小公司，欠我们二十八万，账上确有记载，但已经宣布破产，只好等候破产清算。另外三家大户运转还正常，只是都不承认拖欠我们货款。”
“啊，他们凭啥不承认？”
“人家有证据，有通过银行发出汇款的凭证，有我们厂方收款人的印章和签字。”
“谁的签字？”
“财务经理张雅馨，还有你的亲笔签字和印章。”
夏耀武顿时呆了，小胡子索索抖动，喃喃说：“这，不可能……钱根本没进我们的账嘛！难道……是那女人捣鬼？”顿时脸色惨白，向国庆挥手说，“你先回去休息，准备向董事长详细汇报。”
国庆起身走到夏耀武跟前，板起面孔说：“我问你另一件事：满绫云犯了啥错？你凭啥开除她？”
夏耀武一惊，斜眼看他：“你问这事？这和你有啥关系嘛？”
国庆正色说：“当然有关系！你必须说明白，厂里的优秀工人，大家拥护她，你随意强加罪名，工人意见很大！”
夏耀武冷笑道：“你陈国庆狗咬耗子多管闲事！我是厂里的副总，我想处置谁就处置谁！告诉你，满绫云不顾廉耻勾搭我，没能得逞便恼羞成怒，挑动工人闹事，她还偷盗公司财产，招待所丢了毛巾，却在她被窝里翻出来，有白巧云可以作证……”
国庆怒不可遏，指着夏耀武大吼一声：“住口！不许侮辱绫云！你办的丑事多了，反而颠倒是非，栽赃害人！告诉你，群众的眼睛是亮的，你休想欺骗大伙，赶走满绫云，你就可以随意拖欠工资？这厂子就能起死回生？你勾结张雅馨，吃里扒外，把个好端端的企业弄到这地步，应该受处理受制裁的是你！”国庆指点着夏耀武，忍不住逼近到他跟前。夏耀武脸色铁青，小胡子剧烈抖动，大声嚷叫：“陈国庆，你……简直反了！我重用你，你不思回报，反倒无理取闹，看我狠揍你！”
国庆冷笑说：“夏耀武，你敢动我一个指头！”话音未落，夏耀武已挥拳击来，国庆闪身躲过，两人随即厮打在一处，从屋里打到走廊。
巧云听走廊上激烈打斗，吓得不知所措，从门缝偷偷瞧看，恰见夏耀武被国庆一拳打在胸脯上，又一脚踹中屁股，扑倒在地下，额头撞到墙上。国庆哼一声，大步下楼去了。夏耀武嘴里鼻子里流出鲜血，脑袋瞬间凸起个大包，咧着嘴巴喊叫：“陈国庆，你等着，我打110抓你！”国庆在走廊里回应：“我等着……只怕咱俩有一个要进局子的！”
巧云跑出屋，冲到夏耀武跟前搀他。李遛狗也带人上楼来，看见夏耀武的狼狈样，一个个吓得面色如土。李遛狗问夏耀武要不要追陈国庆，夏耀武被搀扶着站起身，瞪李遛狗一眼，无奈地摇头。
这天下午，巧云正在房间为夏耀武捶背按摩，消解烦闷。忽然听见有女人在楼下哭喊。竟是夏耀武的老婆。这女人发疯般冲到招待所，想上楼找男人，大概听说他挨打的消息，跑来看他，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李遛狗带人试图拦挡，提高嗓门吆喝她快走，当然是有意让夏耀武听到及时躲避。
夏耀武匆匆下楼，正与女人在楼门口相遇。女人拦住他连声哭喊，被夏耀武推个踉跄跌倒，爬起来又飞跑着追上，在假山喷泉旁抱住他的双膝，不顾丈夫踢打，跪到地上哀声哭告：“你少作孽吧，怎就被人打成这样？我说你总不听，人不能忒张狂，会遭报应的……”
巧云呆呆站在楼道窗口，看到花间柳层这一摧肝裂肺的一幕，心里十分害怕，她怕女人上楼来找她吵闹，她不愿面对这个自己曾同情过怜悯过的女人，觉得做了贼似地的心虚胆怯。她离开窗口跑进自己房间，直到李遛狗们把女人拖走，楼下没了声音才安下心。